“掌燈。”阿悅于夜半醒來,坐起時絲絲涼意襲來,她披上了灰鼠裘。
明火徐徐燃起,蓮女持燈盞走來,“翁主怎又醒了?”
“許是白日睡多了罷。”阿悅有些口渴,自己下榻倒了杯水喝,“到什么時辰了?”
“寅時剛至,現還早著。”蓮女揉了揉惺忪睡眼,她睡在小室,聞聲立刻醒了過來,“翁主想做些什么?”
她想,約莫是要看書寫字罷。小娘子自得封翁主的兩月以來,也不知是甚么緣由,時常驚醒,汗涔涔心跳如鼓。
蓮女納悶,這幾年精心調理下,翁主的心疾分明好了許多,輕易不再犯,這又是怎么了?然而請太醫診脈,也說不出所以然,只道興許是有所憂思,心神不寧。
翁主小小年紀,憂思何在?
阿悅推開了窗,霎時侵襲而入的寒風讓她渾身打了個冷顫,昏昏的頭腦隨之清醒了許多。寒風中挾了些許細雪,和屋內暖流一撞,瞬間在裘衣淌下水漬。
“翁主這是……”蓮女擔憂的話還未說全就被打斷,聽阿悅道,“我去主殿那兒看看阿翁。”
蓮女會意,近來圣人身體不大好,為皇后著想已與其分榻而寢。翁主卻是受皇后安排,自樂章宮搬入這大明殿,與圣人臨殿而居。
由蓮女侍奉穿衣,阿悅沒讓她跟隨,自己提了燈籠從打通的廊道走去。
如她所想,祖父寢殿中仍有燈火,一看就是還未入睡。守門侍官見了她正要張口,又在她示意下低聲道:“翁主,奴等勸過陛下去睡了,陛下躺了一刻難以入眠,后又起來批閱奏章,不覺就到了此時。”
小翁主仍顯稚氣,可她極受圣寵,黑夜中對上那雙認真漆黑的眼眸,侍官也不由心虛,語調小心翼翼。
阿悅輕問了句,“藥都喝了嗎?”
“都喝了,奴親眼看著。”
阿悅點頭,“我進去看一看,你輕些開門,莫驚動了阿翁。”
侍官自然應下,謹慎開了條僅供她入內的門縫,并探首悄悄望了眼,圣人依舊在燈前伏案,平日偉岸的身形略顯佝僂,喉間偶有低咳。
他別過眼不敢再看,合上了門。
阿悅無聲走了幾步,卻在聽到一聲壓抑的咳嗽時停在了燈柱旁,心緒微沉。
早在兩年前,她就十分注意外祖父的身體,因書中提過表兄魏昭在她八歲那年即位,同年大婚。她暫且無法細思為什么這皇位會越過一輩傳給了長孫,但要傳位,前提定是外祖父薨逝。
阿悅極力想避免這件事,在她看來外祖父的身體一直很好,完全不應該早逝。所以用盡一個孩童能用的手段,撒嬌、耍癡、任性,讓魏蛟定時傳太醫診脈,少飲酒、少通宵達旦、少動氣,多做一些養身健體之事。
但一些命中之事好像注定無法改變,一如大舅舅魏玨的死,一如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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