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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宜!”嘉懋溫和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相宜一回頭,便見著他笑容微微的朝自己走過來,心中頓時也歡喜了起來。林茂蓉走在嘉懋身后,臉上有著一種惆悵的神色,只是看她的時候,那眼睛里沒了怨恨的光。也不知道嘉懋與她究竟說了什么,林茂蓉似乎平靜下來。相宜沖著林茂蓉笑了笑:“蓉姐姐,咱們去山里轉轉。”嘉懋趕緊接話:“你沒見著現在已經有了暮靄?這山里天黑得早,不多時便是黑漆漆的一片,找回來的路都不見哪,萬一在山間迷路怎么辦?”林茂蓉也搖了搖頭:“我去看看方嫂與連翹她們生火做飯去。”嘉懋剛剛已經已經和她說得清清楚楚,她怎么還能這般不識趣?分明嘉懋是想與相宜單獨在一處說話的,她也不必礙手礙腳的在兩人中間杵著,免得他們倆覺得尷尬。尕拉爾望了一眼相宜與嘉懋,抬腿就往廚房那邊走了去。一瞬間,聚義堂前邊就剩下嘉懋與相宜兩人。氣氛忽然有了微妙的轉變,兩人面對面的站著,誰也不說話,仿佛能聽見彼此細細的呼吸之聲。山風拂面,身后蒼蒼翠微此起彼伏,紅色的丹楓葉片從枝頭飄零下來,落在了相宜的頭發上。嘉懋伸手將那楓葉拿起,朝相宜微微一笑:“這楓葉落在你發間煞是好看,黑黝黝的頭發里夾著鮮紅,瞧上去就如簪了宮花一般,金玉坊做的首飾,大部分都是花卉,若是做一款楓葉形狀的,只要設計得精巧,定然能有不少人喜歡。”相宜“哦”了一聲,心中有些不滿,嘉懋為何不說說方才林茂蓉說了些什么?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偏偏拿了這楓葉說個不停——難道他就看不出來,自己的心思全然不在這楓葉上頭?嘉懋見著相宜骨篤著嘴望向自己,那模樣委實可愛,不由得哈哈一笑:“相宜,你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相宜的臉即刻就紅了,她白了嘉懋一眼,舉步就往前走。什么叫沉不住氣,自己只是想知道他們方才閑話說了些什么而已,這關系到她與林茂蓉之間能不能再做好姐妹,可嘉懋卻以為自己是在關心他不成……或許有那么一點罷?相宜想了想,忽然又覺得好像自己關心這一點更多些,臉上頃刻間*辣的,那片紅暈更深,似乎搽了胭脂,紅艷艷的兩片。“相宜,相宜。”見著相宜不搭理他只顧往前邊走,嘉懋有幾分著急,快步跟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相宜,你生氣了?”“我要生氣作甚?”相宜被嘉懋拉住,挪不開步子,只能站在那里,看著嘉懋伸手將她摟住:“你干嘛,快些放開我,若是連翹尋了過來看見了怎生是好?”“她又不是沒見過。”嘉懋笑嘻嘻的俯身下來,嘴唇輕輕在相宜耳邊擦了擦:“咱們那次在湖心亭……連翹又不是不知道。”相宜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伸手推了推嘉懋:“你怎么回了一趟江陵,就越發的油腔滑調了呢,你自己說說,是跟誰學的?”“這個自然是有師父指點!”嘉懋得意洋洋:“外祖母告訴我,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的說出來,不要悶到心里,不要互相猜忌。相宜,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他貼著相宜的耳朵輕輕的說了一長串我喜歡你,聽得相宜的耳朵根子發軟,臉又紅了一層。“你不要避重就輕!”相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你說說看,到底蓉姐姐與你說了什么?”“相宜,你吃醋了。”嘉懋伸手捧住了相宜的臉,只覺得手心被她的臉孔炙得滾燙,一陣陣發熱:“你想知道的是這事情,為什么不直接問我便是,還要故意裝出一副跟我慪氣的模樣來?”嘉懋的手掌溫柔的撫摸過她臉孔柔嫩的肌膚,相宜眼眸轉了轉,如有滟滟波光一閃而過,滿是含羞帶怯的神色。“我與你說,”嘉懋嘴角含著溫柔的笑容,聲音格外輕柔:“林大小姐問我為什么喜歡你不喜歡她,我告訴她,那是因為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而且好像已經喜歡了一輩子那么久。”“嘉懋……”相宜聽了這話,有些惶恐,嘉懋怎么能這樣說?前世只是他們兩人互相知曉都未曾說出口,如何他竟然跟林茂蓉說起這話來了?“你放心,我只是說好像喜歡了一輩子。”嘉懋伸出手來輕輕將相宜眼角的那顆淚珠拭去:“咱們這一輩子,肯定會好好的在一起,不會再分離。”“可是,嘉懋,我想跟你說,你必須要處理好所有的關系,我不想因著咱們的事情使你成為你們家族的不孝之子。”相宜想起了宮里的皇后娘娘,心中還是有些猶豫,她有些不確定今生那位容皇后會不會也要給嘉懋賜婚。雖然說她現兒已經貴為皇后,不要再靠著嘉懋的姻親關系去拉攏人了,可指不定哪日她頭腦一熱,給嘉懋賜了婚,那嘉懋還能反對不成?江陵容家乃是新貴,正要攀附著皇后娘娘,斷然不會為了她,一個小小的行商女子來與皇后娘娘對著干的。即便嘉懋為了她抗旨,執意要娶自己,可自己以后在容家會是怎么樣的地位?嘉懋的祖母、母親這些人,甚至是容家的至親,都會怨恨她,覺得是她毀去了嘉懋的大好前程罷?今生的她,早已不是前世的駱相宜,前世的自己,沒有任何能做的事情,只能依靠著男人才能生活下去,故此她在家中會胡思亂想,根本沒辦法從那份情思里抽離出自己的愁緒來,只是想著他,念著他,有了機會就想靠近他,依賴他。可如今的駱相宜,早就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她有自己的生意,她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無論離開了誰,她都能好好的活著。至于那份感情——有些感情是可以埋藏在心底,隨著歲月的流逝,或是愈久彌深,或是慢慢消逝。她與嘉懋,不是已經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快九年了嗎?這日子不也是挨著過來了?翠葉茶莊與翠葉茶園有的是事情要忙,即便她偶爾會想起嘉懋的溫柔脈脈,可也會因著突如其來的事情將這一縷思念又壓制了下去。“相宜。”嘉懋有些局促,想到了這次回江陵時容老夫人說過的話,她三番兩次提起自己不孝順,恰恰落在了相宜的話頭上。“嘉懋,我只愿你活得好好的,不要因著我與你父母、祖父母起什么爭執。”相宜眼神清澄如水,說得十分真誠:“我只要知道你過得安好,心里頭便高興了。咱們都生活在京城里頭,都看著一片天,聽著一縷風,心中彼此掛念,難道還不足夠?又何必為了我去背負一個罵名?”“不,相宜,不,你不能這樣逃避。我跟你說……”嘉懋心中有些發慌,他尋尋覓覓這么久,就是想要找到相宜,陪伴在她身邊,彌補前世的遺憾,可為何相宜總是要說這般泄氣的話?“我跟你說,要是皇后娘娘執意要賜婚,那我就出族,我不姓容了,我不再是容嘉懋,他們愛用誰冒充我就用誰,反正我是不會被他們操持了!”這件事情他已經想了很久,想來想去,想要擺脫孝道這頂大帽子,唯一的法子就是放棄這個姓氏,姓不姓容有什么關系,做不做長寧侯的世子又如何?只要能陪伴在她的身邊,自己就心滿意足。“嘉懋,你不能這樣做!”相宜驚呼了起來,嘉懋出族,與她出族,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后果,嘉懋怎么會這般輕易草率?“為何不能做?相宜,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嘉懋瞪眼望著相宜,見她臉色嬌艷,眼中盈盈有光,再也忍不住,俯下頭去,輕輕吻住了她花瓣一般柔軟的嘴唇。一種說不出的甜香在他的舌尖上盤旋著,慢慢的順著舌尖往下,漸漸沁入他的五臟六腑,曾經熟悉的感覺,曾經久違的味道,又涌現了上來,嘉懋心中一陣狂喜,抱住了相宜,似那柔風輕拂花蕊,惹得她嬌喘微微。“嘉懋……”相宜才掙扎著含含糊糊的喊出他的名字,可又被嘉懋給堵住,后邊的話沒有說得出來,她本還在些許抗拒,可心底那份渴望,讓她不由自主開始顫栗了起來,就如一只小舟,在驚濤駭浪里不斷前行。恰似白色的風帆拉得緊緊,一顆心飽滿而鼓脹,她的手緊緊的攀住了嘉懋,由著他帶著她穿越了洶涌澎湃的巨浪,一點點的到達那至美至樂的境地。“相宜,哦,相宜……”嘉懋嘆息了一聲,將頭貼緊了相宜的鬢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似乎要將她揉碎一般:“我就知道,你在乎我。”山風吹了過來,將兩人臉上的汗珠吹落,相宜閉著眼睛,感受著方才狂風暴雨一般的親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她怎么能忘記嘉懋,怎么可能不在乎他?他是前世與今生深深眷戀著的那個人。相宜環住了嘉懋的腰,靜靜的聆聽著他的心跳,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從四肢五骸升起,讓她幾乎不想再走一步。“姑娘,姑娘!”連翹的聲音響起,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一半,虛無縹緲,忽高忽低,相宜趕緊伸手抹了抹頭發,應了一聲:“連翹,我在這里呢。”“姑娘,快吃飯了,你回來罷!”連翹在遠處招呼了一聲:“可看見容大少爺?喊他一道回來。”嘉懋爽快的應了一句:“我與你家姑娘在這邊說話呢。”相宜恨恨的看了嘉懋一眼,快步往回走去,嘉懋嘻嘻一笑,趕緊跟上了她。第二百二十五章兩姐妹重歸于好廚房那邊熱火朝天,幾個馬車夫幫著方嫂在燒火,連翹在給她打下手,方嫂用一塊肥肉扔在鍋子里頭,見著冒出縷縷白煙,用鍋鏟壓了壓,油汪汪的一層油便浮了起來。“姑娘,馬上就好,這是最后一個菜了。”連翹沖著相宜嘻嘻一笑:“這個清風寨里邊都沒什么剩東西,怪不得他們要來攔路打劫,幸得還夠咱們湊合吃一頓。”相宜看了看旁邊的幾張四方桌子,上頭擺著粗瓷碗,有些碗的邊都缺了角,裂開一片,可依舊還在用,不由得感嘆這山賊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最要緊的是沒足夠的屋子住。”尕拉爾巡視了山寨一圈,走了回來:“我方才數了數,不過五十多間屋子,咱們得十多個人擠一間了。”連翹驚叫了起來:“王副將不是說一共有三百多山賊?怎么才五十多間屋子?素日他們怎么睡覺的?”尕拉爾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王副將帶著士兵們趕了回來,聽說只有五十多間屋子,嘿嘿一笑:“有得住就夠了,我們那時候在西北,還得露宿哪!”嘉懋點點頭:“王副將,你去分配下房間,看看哪些人共一間,這天色已晚,很快就要看不清東西了。”相宜站在那里,看了看林茂蓉,她還無所謂,可林茂蓉是千金小姐,不知道能不能住得慣這山間的屋子。可是情況不容她們挑選,房間緊張,車隊里的四個女子,自然只能共用一間屋子。屋子里邊只有一張炕,林茂蓉站在那炕邊看了看,藍底白花的被子上頭灰撲撲的,炕下一床氈毯露出了幾個破洞。她嫌惡的轉過臉去,看了看門邊,連翹正站在那里,一雙手撈在胸前,悠悠閑閑的望著她。“你看我作甚?”林茂蓉有幾分心虛,今日與相宜鬧了一場,雖然從嘉懋嘴里得了一個她不想知道的答案,可畢竟還是已經死心。現兒見著連翹那斜眼看屋子的模樣,她總疑心連翹正在取笑她。“林大小姐,我是在看這床被子,只怕你睡不慣。”連翹哼了一聲:“我們每人都帶了一床被子過來,以備路上找不到客棧的時候可以用,你卻是自己偷偷摸摸跟過來的,這下只能睡那床被子了。”林茂蓉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床被子,深藍色的底子已經磨得起了毛邊,白色的花早就泛出了暗淡的黃色,這被子能蓋嗎?林茂蓉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總覺得那床被子里會鉆出蟲子來,爬到她身上撕咬著她的肌膚。“不不不,我不要蓋這床被子。”林茂蓉尖叫了起來,快步沖了出去:“宜妹妹,宜妹妹!”相宜與方嫂每人抱著一床被子過來,見著林茂蓉從屋子里尖叫著跑出來,心里頭奇怪:“蓉姐姐,怎么了?”林茂蓉一把抓住了相宜的手:“宜妹妹,我不要蓋那床被子,底下也不想墊這床氈毯,有蟲子,肯定會有蟲子!”相宜抱著被子往屋子里邊走,一邊安慰著林茂蓉:“蓉姐姐,肯定不會讓你睡那被子的,今晚你跟我一個被窩睡,方嫂與連翹蓋一床被子。”林茂蓉點了點頭,眼淚都快出來了,看著相宜抱著那床大被子有些吃力,看了看門邊站著的連翹,有些憤憤不平:“你怎么能讓你們家小姐自己去拿被子?你是個做奴婢的,這點事情都不能做?哪有奴婢該有的樣子!”“蓉姐姐,沒事沒事,方才連翹不是在洗碗?我閑著沒事,自己去拿被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相宜笑了笑,看著彎腰將氈毯與藍花被子從床上拖走的連翹,正色道:“連翹、方嫂都是我的親人,她們不是下人,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尊卑,蓉姐姐,以后你切莫再提奴婢兩個字了。”林茂蓉嗔目結舌的望著相宜,見她神色凝重,似乎不是在說謊話,實在是驚訝,她心中暗道,或許這便是相宜與她的區別,正因著她這般親和,這才會讓嘉懋覺得她人好。林茂蓉有些慚愧,低下頭去,眼睛望著自己的鞋子——自己從小便嬌生慣養,府中的丫鬟婆子,她都是理所當然的視為下人,根本沒想到過要與他們平起平坐,現在相宜這般一說,讓她心中不住的回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管有沒有尊卑之分,她都從未憐惜過府中的下人,這一點她已經差了很遠。方嫂讓連翹從她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個淺綠色的紙包出來,將紙包撕開來,里邊是一些白色的藥粉:“連翹,全部灑了,勻稱些灑著。”“這些是什么?”林茂蓉見著那白色的粉末,有些不解:“為什么要灑到這炕上?”連翹笑了笑:“這是方嫂自制的獨門藥粉,只要灑到上頭,就不會有蟲子來了。”“這么好?”林茂蓉歡喜得笑了起來:“方嫂你真能干!”相宜彎腰將床褥鋪上,方嫂將兩床被子鋪好,一床紅綾被面,一床綠色緞子的,擺在一起,煞是嬌艷,即便這屋子里頭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可看著這一紅一綠,委實覺得鮮明生動了起來。林茂蓉看了看那兩床被子,忽然有些慚愧,她下午在羅陽山的山谷里對相宜那般惡聲惡氣,可她卻一點都不計前嫌,還主動提出要跟自己共一個被窩睡覺,真是讓她覺得懊悔不堪——自己怎么那樣對她呢?她的一雙手交握在一處,有些局促不安,不敢抬頭看相宜的眼睛,方嫂與連翹將被子整理好,兩人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姑娘,我給你去打水來梳洗。”屋子里就剩下了相宜與林茂蓉兩個人,一片沉寂。見著林茂蓉一直低著頭,相宜笑了笑:“怎么了,蓉姐姐?地上有什么好看的?”林茂蓉猛的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些許微紅:“宜妹妹,對不起,我今日不該那般說話,我……”口里真誠的道歉,可心中卻想到了嘉懋的回答,酸澀澀的一片。“蓉姐姐,誰沒有個在氣頭上的時候?你別想太多,我一點都沒放在心里頭,將這件事情都忘了罷,咱們兩人依舊會是好姐妹。”“宜妹妹。”林茂蓉情急意動,一把抱住了相宜,眼淚滴滴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僅僅只是為著她的粗魯舉止而慚愧,她更難受的是嘉懋明確的拒絕了她。以后她不能再有幻想,嘉懋溫柔的目光其實從來不曾為她停留。“宜妹妹,是我自己想得太多,還好你原諒了我。”林茂蓉越想越傷心,眼淚珠子滾滾而下,哭聲也越來越大。哭過這一場,她便只將嘉懋當成一個最普通的朋友,不能再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那穿著紫色衣裳的俊朗少年,只是她情竇初開時一個模糊的影子。相宜伸手輕輕的拍打著林茂蓉,她能理解林茂蓉此刻的心情,前世她失去了嘉懋以后,也曾關在屋子里這般嚎啕大哭過,那時候耳邊只有劉媽媽不住的嘆氣,笨拙的試圖著想要安慰她,駱大奶奶站在離她窗戶不遠的地方尖聲罵著:“真是不要臉的貨色,容大少爺要成親了關你什么事?偏偏有臉在這里哭!哭得這般聲音大,定然是與那容大少爺有私情,人在深閨就這般放蕩,傳出去還不知道會多傷損我們駱家的名聲!”此時林茂蓉與她當時的心情可能有些類似,只不過她的身邊還有自己在安慰她陪伴她。“蓉姐姐,你人這般好,干媽又萬分寵著你,肯定會讓自己挑選夫君,到時候找找看,定然能遇著合你心意的男子。”相宜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安慰林茂蓉,她覺得自己說出的話十分笨拙,一點也安慰不了林茂蓉。林茂蓉趴在相宜肩頭,哭了一陣子,這才止住了眼淚:“宜妹妹,你是個好人,你要與容大少爺好好兒的。”相宜怔了怔,抱住了林茂蓉,心中激蕩:“蓉姐姐,自然會有一個人,將你視若珍寶,捧在手心里頭呵護備至,你這般好,值得人去憐惜疼愛。”兩人當下握手言歡,等著連翹與方嫂進來的時候,已經坐在炕上嘻嘻哈哈的鬧成了一團。“姑娘,凈面洗手。”連翹將水盆放在桌子上邊,疑惑的看了一眼相宜與林茂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她不過是與方嫂一道生火燒了熱湯,才這么一陣子功夫,姑娘就跟那林大小姐重歸于好了!相宜笑吟吟的走到桌子面前,從臉盆里撈起帕子擰了下:“蓉姐姐,水剛剛好,快些來凈面。”“好。”林茂蓉站起身來,接過相宜遞上來的帕子,朝她笑了笑,神色親昵。連翹愈發是摸不著頭腦,方嫂卻在一邊微微的笑了起來。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屋子里黯淡的燈火被吹滅,一片黑暗,籠罩住了這世間的一切,相宜與林茂蓉并肩睡在一頭,擠在紅綾緞面的被窩里頭,低低的說了幾句話才沉沉的合了眼睛,林茂蓉拉著相宜的胳膊,口里嘟囔了一聲:“宜妹妹,咱們要做一輩子好姐妹。”相宜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林茂蓉那張微微有些發圓的臉蛋,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第二百二十六章林茂蓉又見寶柱過了羅陽山,前邊一路平川,沒有遇到什么事情,車隊行進很快,十月初六,終于奔到了玉泉關。此時北狄人已經被楊老太爺帶去的精兵擊退,沿途走過來,路上行人頗多,很是熱鬧,只是偶爾見著一些被燒了半邊的屋子,屋頂上的茅草寂寥的在寒風中搖晃著,瞧著那斷瓦殘桓,這才感覺到曾經有蠻夷的馬蹄在這片土地上踐踏過。走著走著,地廣人稀,漸漸的已經不見了趕著馬車挑著擔子的行人,放眼望去,地表多的是黃沙,被狂風吹得到處飛揚起來。沙塵里隱隱見著一線城墻蜿蜒,嘉懋擦了擦眼睛,很是高興:“那便是玉泉關!”深褐色的城墻上有高高的城樓,質樸厚重的墻磚一塊塊壘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玉泉關的城防甚是不錯。一條護城河從玉泉關外圍奔流而過,相宜掀開軟簾瞧了瞧,此時已是初冬,河道快干涸了,只有些許黃色的河水鋪了淺淺的一層,河床露出了斑駁的痕跡,有卵石在上邊高高低低的鋪著,瞧上去好像是一塊雜色的粗布。守城的兵士將車隊攔住:“檢查,拿路引來瞧瞧。”嘉懋從馬上翻身而下,朝站在一旁的副將笑了笑:“這位將軍,我們是從京城來,特地過來找威武大將軍的,我是他外孫。”副將大吃了一驚,上上下下打量嘉懋,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又見他遞過來一封書信,不敢怠慢,趕緊騎馬進城進去傳話。“沒想到這里戒備這般森嚴。”相宜看了看城墻邊上的兵士,差不多有好幾百人,密密麻麻的在城墻下邊站著,身上的盔甲映著初升的日頭,亮閃閃的一片。林茂蓉感嘆了一聲:“我覺得這穿盔甲可比穿長袍要中看,瞧著那寒鐵盔甲,總覺得那人便英武了幾分。”相宜抿嘴笑了笑:“我卻還是覺得穿長袍顯得儒雅。”她知道林茂蓉是想讓她安心,才故意如此說,嘉懋不是穿著云錦長袍站在那里?在她眼中,嘉懋可是意氣風發,芝蘭玉樹一般,林茂蓉怎么短短數日,便忽然對嘉懋改了看法?只怕是有意這般說。“我原來也覺得穿長袍好看,就如容大少爺穿著那袍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我看著王副將他們,又覺得是另外一種風度,大氣得很。”林茂蓉指了指城墻下邊那些兵士,臉上全是得意之色:“宜妹妹,你瞧瞧,哪怕是穿著最普通的盔甲,瞧上去也是英武得很呢。”“你莫非……?”相宜疑惑的轉頭看了看車隊的最后邊,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人的面目:“王副將已經有老婆孩子了。”林茂蓉瞪著相宜好一陣子,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眼淚都笑出來了:“宜妹妹,你也想太多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淚:“你想得可真多!”連翹掀開馬車簾幕探頭進來:“姑娘,林大小姐,莫要說笑了,楊二少爺已經過來接你們進城啦!”“是我表哥來了?”相宜又驚又喜,趕忙跳了出去,就見與嘉懋站在一處的,是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小將軍,個頭比嘉懋要高了不少,那盔甲襯得他全身魁梧,嘉懋站在他旁邊,似乎有些文弱。“寶柱表哥!”相宜驚喜的喊了一聲,雖然好幾年不見,可她還是能認得出來,他就是當年照顧她的楊寶柱。寶柱聽著相宜的聲音,抬眼看了看馬車這邊,大步走了過來,站在相宜面前端詳了下,笑著道:“是相宜罷?都長這么高了!”相宜拼命點頭:“表哥長得更高了!我都只到你肩膀這里呢。”寶柱咧嘴一笑:“我是男人,自然要比你們女子高。”“這就是楊二少爺?”林茂蓉從馬車里探出頭來,仔仔細細打量了寶柱一番:“變化真大,若是路上見著,可真是認不出來了!”林茂蓉這熟稔的口氣讓寶柱有些驚奇,他微微皺眉看了看林茂蓉,這眉眼,仿佛是在哪里見過,可又想不起來了。林茂蓉噘嘴道:“楊二少爺,那年你與容大少爺,容家兩位小姐來華陽,不還在我們家里作客過?”寶柱這才恍然大悟:“你是林小姐!”“干嘛叫得這般生疏?咱們說起來現在還是親戚哪,又早就是朋友,就該互相喊對方名字,我叫你寶柱,你喊我茂蓉便是。”林茂蓉端詳了寶柱一番,驚嘆著道:“方才我與宜妹妹還在說那些穿著盔甲的人生得英武,現在見著你,感覺那些人都沒了顏色。”林茂蓉說得落落大方,一點度不忸怩,寶柱也坦然接受了她的夸獎,伸手拍了拍胸膛,那塊亮閃閃的護心鏡東倒西歪的發著光:“你有眼光!旁人都說我生得英俊哪!”連翹“嘻嘻”的笑了個不停:“表少爺,你還是那般喜歡自吹自擂!”寶柱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笑著戳了戳自己的臉:“我在玉泉關快三年啦,西北風沙大,吹得皮糙肉厚的,故此臉皮厚得很,再怎么夸我,我都接受。”相宜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寶柱說笑,見著林茂蓉眼中的那種取笑神色漸漸變成了驚奇,忽然間心中一動,這次林茂蓉非得要偷偷溜出家來找自己,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樁上好的姻緣,只是她二哥林茂真娶了楊三小姐,高門大戶人家,一般注重回避重復的姻親關系,否則會有換親的嫌疑——那可是窮人家才做的事情。或許這事情還有轉機,畢竟楊老夫人不是那樣執古的人,相宜想著那慈祥的面容,心中充滿了樂觀。“我祖母早就跟我說過了你要來開茶莊的事情。”寶柱陪著他們先進城,一路興致勃勃:“也是碰巧,早兩日我便找到了要轉租的鋪面,連價格都給談好了。”“真的?”相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般好?”“誰叫我是你表哥,自然要照顧著些!”寶柱指了指那邊的一條街道:“就在那邊,咱們先去軍營交割了那些棉衣棉鞋再說,免得這么一長溜的車馬,都將這玉泉關的路堵了半邊!”相宜回頭看了看,確實如此,十幾輛馬車,還有五百軍士,長長的一大溜,路上的行人只能側著身子從一旁擦著過去了。楊老太爺見著相宜嘉懋壓著一批棉衣棉鞋過來,十分高興,帶著他們去見了鎮西大將軍:“這位駱小姐宅心仁厚,自己出銀子買了一批棉衣棉鞋給玉泉關的將士們送了過來。”鎮西大將軍聽了這話,眼睛朝相宜瞄了下,見她落落大方,身邊站著一個華服少年,寶柱也陪在她身邊,眼中全是關切,雖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來頭,但看得出來跟楊府的關系匪淺,否則楊老太爺不會親自將她帶過來。“駱小姐如此仁義,真真難得。”鎮西大將軍笑著喊了一名副將過來:“快去將駱小姐送過來的東西清點一番,記載入冊,明日就趕著分到各位將士手中。”“大將軍,這批棉衣可來得正是時候,現在西北已天寒地凍的,剛剛好要換棉衣了哪。”寶柱洋洋得意道:“還是我表妹想得周到。”果然是有關系的,鎮西大將軍臉上的笑容更是歡快:“駱小姐實在是有心了。”相宜笑了笑,從荷包里抽出幾張銀票來:“這些銀子是我用來勞軍的,雖然銀子不多,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大將軍收下。”十萬兩銀票……鎮西大將軍的手不住的抖了起來,他駐守西北已經有幾年了,還沒見過來勞軍的人,軍餉什么的,都是朝廷撥發,軍需用品有時到得不及時,將士們多有怨言。而這位駱小姐,不但貼心貼意的送來了棉衣棉鞋,還捐出了十萬兩銀子!十萬兩銀子是什么概念?一個小姑娘家,能拿出這么大一筆銀子來,實在是難能可貴,鎮西大將軍只覺得自己全身都燥熱了起來,汗涔涔的一片,中衣緊緊的貼在了背上。他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大聲道:“今晚我作東,請駱小姐到玉泉關的玉樓春用飯!”相宜淺淺一笑:“只是相宜些許心意,還請大將軍不要客氣。”“不不不,一定要的,一定要的!”鎮西大將軍手心里濕漉漉的一片,他朝楊老太爺抱拳道:“還請楊老將軍也一道去,崔某就不寫帖子了。”寶柱哈哈一笑:“大將軍可真會打算盤,算著我祖父后日要返京,現在就借著這機會提前餞行了,省了一頓飯錢!”鎮西大將軍笑道:“呵呵,能省一點是一點。”楊老太爺騰騰的走到寶柱身邊,伸手擰住他的耳朵:“都說過多少回了,不許你在軍營里喊我祖父,就是不聽!”寶柱劃拉著手:“現在是崔大將軍的軍帳,不是軍營,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孫子!”相宜見著寶柱那模樣,站在一旁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來,低聲在林茂蓉耳邊道:“我表哥從小就是這般無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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