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兄弟異途

天志宮。

一處露天的圓形祭壇外圍，依次矗立著十二生肖的雕像，縱然經(jīng)受風吹雨打，也絲毫沒有被腐蝕的跡象。

前蹄高抬，僅以后蹄支撐的馬形雕像前站著一個人，正是燕驚鴻，他閉著眼睛，雙手負于背后，儼然在一副等人的模樣。

他沒有等太久，因為他要等的人總是非常準時地赴約，而他只提前了五分鐘，所以五分鐘后，他要等的人就出現(xiàn)了。

“大哥，你來了。”

燕驚鴻睜開眼睛，看向出現(xiàn)在張牙舞爪、凜然自威的龍形雕像前的人，正是蕭玄。

比起當初剛脫離囚禁時的狀態(tài)，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修養(yǎng)后，蕭玄的氣色無疑恢復了許多，不復張狂之姿，顯得沉穩(wěn)了許多，但也不是那種鋒芒盡斂的入鞘之狀，而是散發(fā)著王者氣度，顧盼生威，跟他身后的龍形雕像相得益彰。

“三弟，多謝你將那名少年送到我的面前，幫我解開了心結。”

燕驚鴻緊緊盯著蕭玄，似乎期待著對方說出下一句話，但過了許久，仍沒有等到對方開口。

“……這不是我期盼的結果，我真希望此刻你能說一句‘過去失去的東西，我要全部奪回來，請三弟你助我一臂之力’，如此，我就能回一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被關在山中前三年，我的確是抱著‘王者歸來’的想法，可漸漸的我明白了，不把強盜殺絕，即便拿回了曾經(jīng)失去的東西，早晚也會被那群強盜再次奪走，想要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就必須除惡務盡！”

蕭玄濃眉一揚，殺意畢露，絲毫沒有在燕驚鴻面前遮掩一二的意思。

“大哥，你變了。”

“沒有人被囚禁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整整十年后，還能一如既往，不發(fā)生任何改變。三弟，你不也變了嗎？放在十年前，我決計想不到頑劣好強的你，有朝一日竟會成為憂國奉公的墨之大俠，即便我脫困后收集多方消息進行驗證，仍不敢相信百姓口中鞠躬盡瘁，為國事日夜操勞的大英雄會是你，你現(xiàn)在的形象，與‘天外驚虹’這一稱號完全不符了。”

“人總是會長大的，這也多虧了大哥你的教導，一直以來我都是以你為榜樣，拼命追趕。”

蕭玄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何不再次跟為兄一起前行呢？”

燕驚鴻嘆道：“最初的時候，我的確是循著大哥的腳印，一步一步向前走，將大哥理想當做自己的理想，可漸漸的，我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目標，我與你已是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無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

“所以，你不想到我身邊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大哥才對，你不想再回到天志宮嗎？龍的席位，一直空缺著，同志們都在等待你的回歸，別忘了當初建立天志宮的初心，就是想集合一批志同道合之人，為了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

“并非所有同志都樂見我回來，”蕭玄自嘲的一笑，環(huán)身四顧所有的雕像，露出感慨萬分的表情，“盡管大家都有著相同的初心，可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他們都堅信只有自己的做法，才能保護這個國家，令這個國家變得強大，就如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

“所以，你要背叛這一初心？”

“不，我只是醒悟了，天志宮無法拯救這個國家，它能成為補鍋匠，阻止墮落下滑的速度，卻無法真正給這個國家?guī)硇律瑑炔扛母镒⒍ㄊ且环N綏靖政策，永遠別想除去那些盤踞高位的毒瘤，唯有從外部發(fā)起的革命，才能徹底消滅那些寄生蟲！”

蕭玄的氣息瞬間變得凌厲起來：“當年鉅子太過心軟，沒有在推動武道革命的時候，將那些地主、世家、門派連根拔起，而是為了盡快穩(wěn)定社會，采取了交涉妥協(xié)的手段，將他們吸收進來，如今惡果漸漸顯露出來了，國家的大樹正在被這群死灰復燃的毒蟲吸血。革命，本該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相信這些階級成員會背叛自身的階級利益，終究是太天真了。”

燕驚鴻搖頭：“人頭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還會再長出來，你說的方法在個體能力相差不大的世界或許可以推行，哪一邊的數(shù)量多，哪一邊就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但在個體能力差異極大的世界，作為既得利益的世家門派，他們擁有的強者數(shù)量不比平民的強者少，即便鉅子手持圣劍，天下無敵，一旦發(fā)動不死不休的革命，也難以保護麾下的百姓，哪怕最后可以取勝，付出的代價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只要能將那些牛鬼蛇神掃蕩干凈，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當初妥協(xié)的結果，就是為現(xiàn)在埋下遺禍無窮的隱患。”

燕驚鴻不敢茍同：“當年的鉅子認為通過武道革命和工業(yè)革命，可以摧毀這些舊階級的地基，以和平的手段進行演變和瓦解，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并沒有錯。

武道革命之后，世家、門派沒有了吸引人才的武功秘籍，得不到新鮮血液的補充，逐漸沒落，如今素國的各大門派，早就沒了當初笑傲王侯的資本，一個個乖乖到政府登記入籍，否則便是黑惡團伙。

在工業(yè)革命沖擊下，傳統(tǒng)的小作坊經(jīng)營被摧毀，十個舊地主有九個破產，進入現(xiàn)代社會后，生活節(jié)奏變快，交通發(fā)達，百姓不再受宗族的束縛，以家庭為利益中心構建新的社會關系，所謂的宗族成為了一個符號，再也不會出現(xiàn)家主下令打死族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