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調(diào)過來的小太監(jiān)，還沒見過敬奴的面，只聽聞這惜華殿的敬奴十分受寵，陛下對他比對宮中的各位娘娘還要上心，如今這聽了一耳朵，才知道所言非虛。

這敬奴光是聲音就如此勾人，若是臉再長的好看一點，可不是把陛下的魂都吸了去。

可惜這敬奴神秘的很，從來不在人前露面，叫去皇上面前伺候都是坐轎子里過去的，除了惜華殿里的宮人，外面的誰都沒見過他長什么樣。

“你小著點聲！”春桃聽他話音不對，當(dāng)即扯著他袖子，把他離主殿扯遠(yuǎn)了點，抿了抿嘴，說道：“這敬奴雖然是奴，卻也不是咱們能隨意編排的，你若是私下說說也就算了，要是讓掌事姑姑聽見，準(zhǔn)沒有你好果子吃。”

“怎么，陛下就這么寵他。”小太監(jiān)更加好奇，伸長了脖子朝主殿張望，似乎能用眼睛把那墻看出個窟窿，看瞅一瞅這敬奴到底長什么樣。

“誰知道是不是寵呢······”想起今早陛下一臉怒容的給敬奴用‘淫春’的樣子，春桃在心中暗暗道：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怎么不是寵了，連宮里的嬪妃住的宮殿都沒這個好，也就比皇后的乾清宮差一點。我看這敬奴啊，遲早得封個妃位～”小太監(jiān)沖春桃擠眉弄眼：“春桃姐姐，跟著這位，您以后發(fā)達(dá)了，可別忘了我啊～”

“什么封妃啊發(fā)達(dá)啊……你可別再亂說了，走走走，我還忙著呢！”

春桃打發(fā)走了小太監(jiān)，轉(zhuǎn)身進(jìn)了主殿，朝掌事姑姑行了一禮，才說道：“陛下口諭，傳敬奴去御花園的望春樓伺候。”

孟姑姑點了點頭，朝一旁的宮人吩咐道：“準(zhǔn)備箱籠。”

除了惜華殿里伺候的人，沒有人見過顧敬之的臉，他每次被送出惜華殿的時候，總是被裝在籠子里，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連一根頭發(fā)絲都露不出來。

能在后宮里常住的，除了女人，是去了勢的太監(jiān)，唯一可以稱之為男人的就是皇帝了。

只有顧敬之是一個例外。

外面的宮人都以為這敬奴是個雙性的太監(jiān)，只有惜華殿里的人知道，顧敬之前面并沒有去勢，他依然是一個可以讓女子懷孕的男人，而陛下沒有把他下面處理干凈就把人養(yǎng)在宮里。

這件事看似是小事，但如果傳出去讓外人知道，就是授人把柄，會讓人質(zhì)疑皇家血脈正統(tǒng)。

惜華殿中的宮人無一例外都是從太子府中撥過來的，他們對蕭容景忠心耿耿，對于顧敬之沒有被去勢這件事守口如瓶。

而且顧敬之在宮中無名無分，說是床奴，卻住著比普通宮妃還要豪華的宮殿，難免會讓他人眼饞，各宮嬪妃都曾派人過來打探消息，最后均是無功而返。

敬奴成為了宮中的禁忌，關(guān)于他的傳言滿天飛，甚至有人幻想他是可以隨意變換男女的妖怪，才能得陛下獨寵。

沒有人能猜到這座惜華殿對于敬奴來說只是一座人間地獄。

在裝箱之前，顧敬之照例是要被捆起來的。

為了防止他出殿伺候的時候私藏外物，比如說簪子這種危險的物品，他的手是要被封起來的。

嬤嬤先是給他手心塞上一團棉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壓向手心，形成握拳的姿勢，那棉花便是為了防止他指甲陷入肉里，劃破他的皮膚。

他的身體屬于皇帝，除了被嬤嬤調(diào)教時扇打訓(xùn)誡，他本人并沒有傷害自己的資格。

握著棉花的手被紗布一圈圈纏緊，待他的手指完全無法動彈的時候，再用夾了面的綢布袋子套上，用紅繩在手腕處系緊，這封手的規(guī)矩就成了。

從他的手腕處伸出來兩個摸起來軟綿綿，圓滾滾的綢布球，就算他侍寢的時候掙扎，那綢布里夾帶的一層棉花也會保護(hù)他的手指，防止他不小心磕到什么地方。

在箱子里的時候，手臂也是需要被束縛的。

嬤嬤看著他手腕上被吊出來的刺目傷痕，沒有再用麻繩捆綁，而是換了結(jié)實的綢帶。

他兩只胳膊背在身后，小臂在腰窩處互相交疊，然后用綢帶將兩只小臂緊緊束縛在一起。

脖子上依然戴著用來限制呼吸的項圈，嘴里的口枷換成了一根柳木，讓他含在齒間，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酸澀的雙頰。

腿上的束縛就簡單了一些，只需在腳腕鎖一只精巧的腳鐐，中間用來連接腳環(huán)的鏈子不過數(shù)寸，戴了這東西，他幾乎算是無法走路了。

顧敬之被宮人扶著雙肩，站在地上，他的頭無力的朝前垂著，胸腔緩慢的起伏，默默看著宮人給他的腳鎖上腳鐐。

那腳鐐和普通囚犯戴的差別很大，扣在腳腕上的鐵環(huán)又細(xì)又薄，如果不是中間連著鏈子，這東西更像舞娘戴在腳上的裝飾物，似乎隨手一捏就會變形。

但即使是這種象征性的束縛，以顧敬之現(xiàn)在的身體也全然沒有逃脫的可能。

他不想掙扎，也無力挪動自己的身體，直到一個箱子放到了他的身邊，他的眼睛驟然睜大。

這只箱子，他在太子府見過的。

當(dāng)時蕭容景花重金從吳國運來了幾顆合抱粗的樟樹，命人用最中間的木芯打了這口箱子。

樟木材質(zhì)厚重精細(xì)，花紋變化多樣，在燕國非常稀有，價值連城，大多數(shù)人家買了樟木都是做成箱子，給女兒出嫁的時候裝嫁妝。

蕭容景不僅親自繪制了箱子的圖紙，還找他一起挑選箱蓋上銅鎖的花紋。當(dāng)時顧敬之不知道蕭容景為何要對一只箱子如此重視，只當(dāng)蕭容景要把這箱子送給哪位公主，便同他一起對比了各種花樣，最終挑選了一只獸頭的樣式。

如今這泛著金光的獸頭在地上盯著他，張著猙獰的大嘴，準(zhǔn)備把他吞入腹中。

顧敬之后背瞬間被冷汗?jié)裢福菏捜菥爱?dāng)初造這口箱子的時候，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教養(yǎng)嬤嬤看敬奴臉色煞白，以為他是怕進(jìn)箱子，在一旁寬慰道：“敬奴莫怕，這箱子和你之前用的一樣，側(cè)面都是有開口的，可能會有些許憋悶，但是絕對不會傷及你的性命。”

嬤嬤說著，似乎是怕他不信，還特意給他指了指箱子側(cè)面的雕花：“這洞開的可不小，只是外面有花樣遮掩，你一時沒看出來罷了。”

顧敬之的心咚咚狂跳，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這花樣···這花樣是他看著蕭容景一筆一劃在紙上描出來的！

那時他還好奇為什么要在箱子側(cè)面留氣窗，蕭容景只是說怕箱子里東西唔壞了，當(dāng)時他雖有些不解，但是看蕭容景不予再說，便沒有多問。

如今想想，什么嫁妝會怕唔壞，只有活物才會怕。

這箱子···難道是蕭容景專門為他打造的····！

顧敬之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他看著銅鎖上猙獰的獸頭，身體漸漸開始顫抖。

那時候他為了取得蕭容景信任，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二皇子聯(lián)系，蕭容景絕對不可能知道他的目的，而且蕭容景如果真的懷疑他，怎么會讓他繼續(xù)留在太子府大半年，對他知無不言，毫無防備。

那種信任，絕對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