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這一晚，陳昔年準時下班了。
她沒有回家，而是拿著之前于南辛給的名片，去見了心理咨詢師。
心理咨詢師是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嚴謹冷肅的容貌上流露出一絲悲天憫人的情懷，不過大概是陳昔年的錯覺，因為對方一開口，就顯示了理智客觀的態度。
在心理咨詢室坐了一個小時，兩人并沒有聊多少。
陳昔年坐在沙發上一直發呆，不知道是不是于南辛有提前溝通過，心理咨詢師也不催她，坐在她對面的辦公椅上，對方只問了兩個問題。
“你在害怕什么？”
陳昔年沈默，然后說：“害怕不能對他負責。”
“那想要放棄嗎？”
這次的沈默時間更長，最后她還是輕聲答：“有想過，但，好像做不到。”
每一個字，每一個聲調都藏著極深極重的無可奈何。
走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商場，裏面傳來一個女歌手的聲音。
“沒有你，這世界也沒什么不同。”
“沒有我，你也沒有多少傷痕”
“給你的愛收回，我打算就此放過我自己”
……
陳昔年停下了腳步，這個世界很大，旁邊經過的都是陌生臉孔。
這個世界又很小，她只想要在那么多人裏找到唯一一個。
歌聲還在繼續，她在心裏說：“于北魚，等一等，再等一等，請不要這么快就放棄我。”
新醫院樓層封頂的那天，源水建筑事務所，江州設計院，林氏集團以及媒體都到了現場。
封頂儀式結束后，季燦鴻和于北魚作為代表接受媒體訪問，采訪的問題很官方，兩個人給出的答案也很官方。
采訪結束，媒體離開后，季燦鴻看向旁邊的人。
時間果真是最好的解藥，不過是三個月，于北魚似乎已經完全從那場情傷中走了出來。
雖然整個人清減了許多，但眼神已經變得平和沈穩，與之前的死氣絕望大相徑庭。
“我買了明天下午五點三十分飛往英國的機票。”
于北魚說：“一路順風。”
聽到這四個字，季燦鴻心裏發笑，卻也說不清為什么要笑，“都不挽留一句嗎？”
于北魚看她，因為瘦了很多，所以五官更加立體，溫和的氣質由此大打折扣，散發出凌厲凜然的氣勢。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無權過問。”他說。
“是沒有權力過問，還是不想過問？”
于北魚移開目光，沈默以對，他不想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封頂儀式結束之后，這間醫院再過不久就可以正常運營了，這裏將來會有最好的醫生，也會有更多的護士，不知道會有哪些病人住進去，也不知道那些病人的家屬會不會安心一些，畢竟他們的家人會得到精細專業的治療。
季燦鴻自嘲一笑。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無法逾越之痛，她還是不能避免尋求這個人的關註，時光不能倒流，否則她一定不會在那個晚上喝完酒后，問他借那一支煙。
一剎那間的猩紅閃過，她便將自己的人生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可恨他不能陪自己到最后。
或許他一開始想要陪伴的人便不是自己。
而眼前這個人呢，他也從沒有真正的痊愈過吧。
漫長的想念，徹底的毀壞，從生到死的絕望，他從來沒有得到過解救。
到底心存了不忍，季燦鴻離開時，對他說：“不如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最壞不過是再受一次傷，你有一生的時間來治愈，怕什么？”
沒有聽到身后的回答，季燦鴻朝著前方笑了笑，大步流星地走開。
她無比確定的相信，于北魚終究會得到拯救。
因為她看見過陳昔年望向他的眼神。
有些秘密是眾所周知的，那些不經意間抬起的雙眸可以證明。
“再過兩三個月，那邊的醫院就可以投入使用了，聽說林氏聘請了很多專業的精神科醫生，工資不低。”于南辛看著已經落成的醫院說道，眼神羨慕。
暮春陽光亮麗，在泛白的石灰墻上投下光影。
陳昔年跟隨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輕聲問道：“他最近怎么樣？”
于南辛歪了歪頭，本不想這么快回答，但誰讓他憋不住話，很快回答：“挺好的，能吃能睡，不抽煙不喝酒，工作努力，愛好高雅，比我這個經常值夜班快要禿頭的醫生好多了。”
陳昔年想象著那個畫面，臉上的神色放松了下來，“那就好。”
“所以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找他？”于南辛問她。
被問的一楞，陳昔年過了好久，才說：“我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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