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史騰的柜子里丁零當(dāng)啷的，聽上去他不是在脫衣服是在拆坦克，“你不去誰去？無論樓上那哥們是什么，它在干什么，踢踏舞也好，抖臀扭腰也罷，只要不對我們造成干擾，我們就不必去管它。”
“你不好奇樓上究竟是什么？”劉培茄扭頭對著柜子隔板問，“這可能是幾百年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發(fā)現(xiàn)！”
“不好奇。”史騰淡淡地說，“二十年前的那批人也有一個幾百年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發(fā)現(xiàn)，可最終結(jié)果是什么？我的唯一義務(wù)是保證你們都活著回去，如果樓上那玩意兒真在那里待了二十年，那我們就不用擔(dān)心它會跑掉，等我們所有人都安全了，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來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
史騰一直很淡定。
劉培茄嘆了口氣，解開鐵浮屠外殼的搭扣，然后拉開拉鏈。
“可是老有這么個人在你頭頂上窸窸窣窣，你能睡得著？”
隔壁沉默了一下，“就算有人在我耳邊放鞭炮我都能睡得著。”
劉培茄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來史騰是打過仗的人。
“當(dāng)年你是炮兵么？”劉培茄問。
“算吧。”史騰回答，“副炮手。”
“搬炮彈的？”
“不……炮彈早就不需要人力搬了。”史騰說，“副炮手名義上是支持協(xié)助炮手作業(yè)，實際上是陪著聊天解悶的，你知道我們當(dāng)時是釘子嘛，扎在那里不能動的，三個月一輪換，駐防的時候生活窮極無聊，三個營地守著一條線，沖突當(dāng)天對面先動的手，一輪炸下來打得我們措手不及，他娘的。”
“然后呢？”
“然后就打回去唄，指導(dǎo)員都急炸了，當(dāng)時按照要求是沒有命令不能還擊的，扯淡吧？”史騰哼哼，“所以電話一打過來我們就果斷還擊了，當(dāng)時就打空了一個基數(shù)，打完對方就啞火了，接下來就是三天三夜的對轟，上午兩個基數(shù)，下午兩個基數(shù)，晚上再打兩個基數(shù)，輪流來，其實我估摸著也沒打著，就是聽個響。”
“準(zhǔn)頭這么差？”
“故意的。”史騰說，“對方也心知肚明，炮都往天上放了，哪兒沒人往哪兒炸，他們真要敢炸死我們一個人，軌道上的神仙就要下來了，這年頭陸軍算啥啊……那段時間我天天枕著炮彈殼睡覺，算算都十幾年了。”
他把艙外服的雙手塞進(jìn)卡扣中，接著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鐵浮屠被固定在收納柜的夾具內(nèi)，處于直立狀態(tài)，這么脫是最方便的，史騰可以直接鉆出來。
他從鐵浮屠中鉆出來，劉培茄也鉆了出來。
兩個人輕飄飄地落地，換好鞋子，然后把收納柜的柜門關(guān)上。
他們望著眼前高大的收納柜，同時深吸氣又深呼氣。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很荒誕？”劉培茄忽然問。
“這個世界一直很荒誕。”史騰說，“有時候晚上做夢，我夢到十幾年前當(dāng)炮兵的時候，我想我會不會那個時候就被炸死了？我這么多年來的生活，都只是一個瀕死之人的臆想……走吧走吧，越扯越?jīng)]邊了。”
史騰轉(zhuǎn)身出門。
“就真沒什么辦法看看樓上的情況么？”劉培茄追了上來，“我不放心樓上那哥們。”
“那下次它出現(xiàn)的時候，你就再吼幾嗓子。”
“我一定要設(shè)法聯(lián)系上樓上的人。”劉培茄說。
“行，行，沒問題。”史騰聳肩，“只要你聯(lián)系得上，你盡管嘗試……另外，從現(xiàn)在開始，睡覺時間需要每個人輪流站崗，茄子，你站第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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