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象中的感覺不太一樣啊……好軟。”

“還有些黏。”

“我還以為會很冷。”青暝說著，嘴角涌出一股濃濃的黑色的血來，粘稠的順著那飽滿光滑的下顎抵在了男人被汗水打濕了的淺色衣襟上。

“你想干什么？”萬靈可以看到不遠處龍君幾息的功夫便來到了洞口，也感受到了身后的魔物仿佛暴露在身體外的心臟的跳動，緩慢而強烈，“你快要死了。”

魔物一般不作踐自己的話，生命比神仙乃至任何一種生物都要漫長并且有著多種的復活方式，因為魔氣自古以來便無處不在，只要逃出一縷殘魂，都可以重塑身體。

但是身后現在抱著他的魔物快要死了，很突然的，就耗盡了所有的生命力，他的力量與萬靈第一次見的時候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是啊，我要死了，你是不是很開心？”青暝幽幽的說著，看著落地后帶起一圈圈氣流的龍君就像看死人一樣靠近他，他卻繼續在男人的耳邊說，“可是怎么辦？我還不想放你離開，我們一起死吧。”

“哼，垂死掙扎。”龍君此時已經站在了距離萬靈和青暝只有幾步路的地方，那被幻化出的劍也被他隨意的一甩，一聲劍鳴響起，便被插在了墻壁上，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則瞬間變化成了龍爪，身后龍尾輕輕擺動著，便飛沙走石了起來，將空氣都似乎變成了帶有鋒利刀刃的東西。

青暝基本上無視著龍君，自他開始在萬靈身上種下蟲子開始，青暝就已經在用自己的命來換這短暫的控制，他本來就沒有魔尊厲害，憑借那串壽命也不久的佛珠藏了兩個月，用自己的命為交換控制一個神仙對他的服從，并在男人身上留下任何法術都無法掩蓋的傷痕，他大概是賺到了。

可是人性本惡，更何況魔呢？

青暝自他身上開始散開一圈圈強大的氣流，那纏繞在男人腳腕上的藤蔓卻開始一點點枯萎，青暝那滿頭灰青色的發絲也漸漸像是染上了一層霜花，變得花白。

龍君被強勢的攔在了外面，開始看不見里面的景象，也聽不見里面在說什么，一時心急生怕自己錯失什么，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頓時眼眸金光大閃！

青暝這是要自爆。

萬靈仙人察覺到青暝想要做什么后不得不強制破開身體里像是蛛網般覆蓋他的禁制，想要直接變化成本體模樣，離開這個瘋子！

誰成想他只不過剛有這個想法，身體里的禁制就突然被加固了，剛才松動了的禁制現在牢不可破，但是靠在自己肩上的青暝卻是唇色都發黑了，他在這樣小小的、自成一個的空間里，笑了笑，完全沒有男人認知里瘋狂鬼畜的樣子了，他唇瓣輕輕挨著男人的脖頸，像是過度透支，沒有了力氣，但那雙手卻死死的錮著萬靈。

男人到了這樣緊急關頭，反倒沒有剛才的緊張了，或許是這個小空間里，連時間都寂靜的讓人安心。

他聽到身后的青年聲音淡淡的說：

“仙人，你為什么總是要走呢？”

“離我這么遠……”

“太狠心了。”

萬靈回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身后的聲音沒有回答男人的疑問，只是越來越小，反問道：“仙人，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

男人頓了頓，道：“不記得，你到底是誰？”萬靈是無論怎么都記不起自己還會和誰有結怨。

“呵……”青暝不再說話了，他蒸發著自己渾身的血液，無數發絲狂亂的掃過男人的臉頰，‘嘭’的一聲，在青暝自爆的同時，封閉的結界被劃開了一個口子，有人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將萬靈扯了出去。

無數血霧頓時充斥滿山洞內，下一秒整個山都被炸開！

萬靈和龍君被籠罩在張開的結界里，卻還是受了傷，期間龍君一直護著萬靈，等再睜眼，萬靈便看見了湛藍的天空和地上漸漸散去的血霧、七零八落焦黑的尸骸、炸開的一灘灘血花、一點點消失變成黑色光點的魔物殘骸……

龍君冷漠的看了一眼那頭顱都焦黑的東西，抱著自己的仙人便要化作一道光回去九重天。

萬靈仙人卻是拉了拉龍君的袖子，說：“靈石和魔胎……”他才想起這那幾個小東西，并非萬靈產后被激發了什么柔軟的性子，只是人各有命。他想，若那些小東西活著，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那些小東西送走，靈石送去凡間寺廟，魔胎全部送去魔物現在藏著的地下。若是死了……那么這便只是命。

都與他無關……

龍君一頓，有些不太情愿，卻還是橫抱著萬靈走到了那些原本小東西們呆著的地方，用意念搬弄了一些落在上面的大石頭，看著那些剛出生便成了一團團血肉模糊死肉，說：“都死了。”

龍君生怕男人會對這些魔胎產生什么不該有的情愫，只是一眼，便走到另一邊去，說：“靈石還活著。”

萬靈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太明白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他疲憊的靠在龍君懷里，長發擋住了他大半張爬著青黑色紋路的臉，說：“把靈石一起帶著，我們回去吧。”

“好。”龍君親昵的親吻著男人的額頭，似乎根本看不見男人現在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仙人，我好想你。”

“知道了……”

“那仙人有沒有想我呢？”龍君輕輕的笑著只因為他得到一個為不可聞的‘嗯’。

“對了，仙人。”龍君踩在半空中，帶著萬靈身子開始透明起來，“那個魔物到底是誰？”

萬靈垂著的眼眸，不經意看見手上的紋路和手腕上的被捆綁后的痕跡，聲音冷清：“不知……”

“你也不知道么？”

“……”男人眼尾微微越過龍君的肩膀，朝后掃去，很快便收回了視線，道，“嗯，不知。”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被遺忘在原地的魔物只剩下一個焦黑的頭顱和一顆還在微微轉動的眼球。

那眼球看著那兩人消失的地方，漸漸的失去的光澤，凝固不動，好像是透過那些消弭的時光看到了從前……

在從前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