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年穿過水族館漂亮的觀光用玻璃回廊,在柔軟的地毯上狂奔,悠閑的護士鯊從他身邊滑過。白大褂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在身后輕輕揚起,穿過一眾參觀的路人,旁邊的側(cè)門有一個閑人免進的牌子,他徑直沖了進去。玻璃門在他身后“砰”得一聲關上,震天的響。
隔著玻璃窗,穿著無菌衛(wèi)衣,帶著口罩的男人朝他豎了豎拇指,余景年心臟狂跳地點了點頭,在隔間里飛快地換了衣服,隨后深吸一口氣,這才走進手術(shù)室。
無影燈下,美麗的生物正在淺水槽中安然沉睡。濃密的墨綠色頭發(fā),猶如海藻一般的顏色和質(zhì)感。輪廓分明的臉和高挺的鼻梁和人類無異,只是暗淡的膚色外,似乎有一層透明薄膜物質(zhì)的東西,余景年猜測那是一種保護。
他帶著手套的手幾乎有些微的顫抖,男人輕輕撫摸著這美麗生物的臉,查看臉頰后側(cè)隱藏在濃密絲狀頭發(fā)里張合有力的腮,一切都很正常,和他所知道的一樣。
人魚的上半身與人類看不出什么不同,結(jié)實的胸膛和手臂帶著微微隆起的肌肉,顯示出這條人魚的強壯,只皮膚的顏色有些微的過于蒼白,余景年在心里猜測,這或許是因為人魚常年棲息在深海,不易經(jīng)受陽光照射的緣故。
手指慢慢往下滑落,對方腰際以下的地方開始出現(xiàn)稀疏的鱗片,隨后慢慢變得濃密,及至將皮膚完全覆蓋。余景年輕輕撫摸那些鱗片,很堅硬,并不像一般魚類的柔軟。人魚的腰側(cè)有一道狹長且極深的傷口,經(jīng)過半個夜晚似乎已經(jīng)有了開始愈合的跡象,傷口的邊緣長出粉色的新肉。
余景年欣賞著這一切,幾乎不敢置信,這條人魚真的就在他的身邊。
“好了,別看了,以后有的是時間給你看,先給他縫合傷口再說。”站在余景年身旁的男人突然開口,“當然,你要是想我?guī)退p合也可以,雖然這家伙打傷了我們六個人,我想我還是可以盡量不去公報私仇的。”
余景年不禁失笑。
縫合傷口并不是什么困難的手術(shù),余景年幫太多的海洋生物做過這樣的手術(shù)。
海豹海獅又或者是鯊魚……在這個時代,海洋生物的生存空間在急劇縮小,他們經(jīng)常無意中闖入捕魚船的兜網(wǎng),或者是船上的雷達影響了他們的聲納系統(tǒng),使他們迷失方向,撞到海岸上來。
“根據(jù)昨晚到今早的觀察,人魚的愈合能力最起碼是人類的十倍,他恢復的已經(jīng)非常好了。只是攻擊性很強,醒過來的時候幾乎不會允許任何人的靠近,魚尾力道驚人,昨天我們有一個同事,被他打斷了一根肋骨。”男人聳聳肩,話鋒一轉(zhuǎn),笑道,“那些美國佬這下要徹底啞巴了。他們這些年在實驗室里到底在搞什么,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或許我們還可以有條件的要求他們出借人魚,□□,產(chǎn)子……”說到最后,男人的口氣有些譏諷。
“韓棟,不要太偏激。不過我很懷疑與美國人借調(diào)人魚的可能性,何況,直到現(xiàn)在我們也沒摸清楚他們的智商和習性,或許他們有足夠的理智選擇配偶。”余景年輕輕撫摸著雄性人魚光滑的手臂,查看著人魚的手指。
削瘦而修長的手指大約要比普通成年男性再長一點,手指間生長著綠色半透明的薄膜,類似于蹼一樣的東西,指尖鋒利而堅硬,上面有些微小的水生寄生蟲。
“喂,你不會覺得這家伙有和我們同樣的智商吧?不是我說,余景年,你最好祈禱他沒有,要不然依著某些人的慣性作風,我們恐怕要將人魚人道毀滅了,或者我們倆都會跟著毀滅。”韓棟無奈地說,“與人類同等的智慧生物,這不可能。”
余景年沒有說話。下一刻,昏迷中的人魚突地睜開了眼睛,余景年注意到他純黑色的瞳仁,隨后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甩到了一邊。
他踉蹌著跌倒在地,而位置更接近尾部末端的韓棟連呼救都來不及便被擊倒在地,疼得臉色發(fā)白。
人魚因為強大的力道跌出水槽,跌落在地上,笨重的尾巴來回蠕動,剛剛被縫合的傷口再次被扯開,血流出來,沾染在鱗片上,隨后染紅了地面。
或許是感到傷口處的不舒服,人魚蜷縮著魚尾,手指在傷口上微微一滑,腸線便盡數(shù)斷裂,從傷口里脫落出來。
“別動,那個對傷口有好處。”余景年下意識地開口。
而人魚朝他望過來,發(fā)出細小而尖銳的聲響,他咧著嘴,露出尖牙,威脅的意味濃厚。那聲音顯然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有點類似于海豚的叫聲。
韓棟一邊捂著一片烏青的小腹一邊驚嘆,“看來他們有自己的語言系統(tǒng)。”
人魚轉(zhuǎn)頭朝韓棟望過來,露出一個似乎可以稱得上是鄙視的神情,尾巴微微一揚,又“啪”的落下,水花濺了韓棟一臉。
“你……能聽得懂我們在說什么?”余景年幾乎是不可思議地問道,他從地上爬起來,慢慢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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