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c級世界的人愛說一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

d級世界的古人,也愛說一句話：人算不如天算。

當(dāng)茍梁盼著在兩天之后的十五月圓之夜大展身手的時候，端詳著他的臉的號稱江湖郎的某神醫(yī)中丟下一個噩耗：“今日還有一事。”

老頭語調(diào)慢悠悠的，帶著點(diǎn)自鳴得意，對著“半身不遂”而矮他半截的小外孫昂挺胸。

“我苦心孤詣研制緩解藥物，前幾日偶有所感，制出此清心寡欲丹。”

“此藥服下后,可麻痹人的知覺三個時辰,屆時便是有人捅上你一刀，你也不會覺得疼。當(dāng)能克住你毒時的淫性……咳咳,癢意。只是此藥有一害處,吃多了會讓人漸漸失去味覺，是否有其他妨礙,本神醫(yī)還需觀察那試藥人再下定論。而且此藥只能消除癥狀而非解毒，若哪一日斷了藥,這淫毒的毒性仍然是累積起來的，到時候你就會生不如死。不過,暫且將就著用用，不需多少時日，我定能研制出更好的克制之藥來！”

茍梁拉住求夸獎的傲嬌貨，感激涕零地說：“外公，您真是別出心裁博古通今卓爾不群……不可貌相！”

意識海里閃過晴天霹靂，茍梁：然而我并不想要(﹏。。。)……

相比起茍梁的悶悶不樂,遠(yuǎn)在天機(jī)山的鐘家本家也同樣氣氛低沉。

相顧無言片刻,鐘家族長的嫡長子,也就是鐘越的父親才開口說道：“此事，暫時不與你祖父知曉。兒，你即刻下山去將越兒帶回來！”

鐘卻猶豫了：“可是父親，祖父也是算到了小弟命中該有這一劫才許小弟下山的。況且……您莫非忘了，唯有度過此劫，方可知小弟是否真的是天命之身。”

正如醫(yī)者不能自醫(yī)。

鐘家能算盡天下人，卻唯獨(dú)無法準(zhǔn)確地測算出自身和近親的命運(yùn)，只能摸索到一點(diǎn)籠統(tǒng)的氣數(shù)。所以一旦心有所感算有所得，不論好壞，長輩們都會讓小輩們隨遇而安，隨緣而行，說不得自有一番機(jī)緣。

也正是因?yàn)殓娂业默F(xiàn)任族長——鐘越的祖父算得鐘越今年將有一個關(guān)乎他一生命運(yùn)的劫數(shù)，這才默許他下山，否則天機(jī)山上機(jī)關(guān)重重，單憑鐘越的本事私自下山不可能毫無傷。

鐘家上下對鐘越抱有的很大的期待，也相信以他的能耐在外面自立更生不成問題，因此都不曾干涉過他下山后的事，怕壞了他的機(jī)緣。

但讓鐘父沒想到的是，這才下山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的兒子竟就做出這么荒唐的違背祖訓(xùn)的事情來！

天命之身？

看到鐘父為這個理由而對鐘越所犯的過錯態(tài)度軟化了許多，茍梁暗自琢磨了下，讓系統(tǒng)把這個原委弄明白。

鐘繼續(xù)說：“父親放心，只要小弟平安歷劫歸來，確系天命所歸，縱他犯錯，祖父也定不會重處于他的。”

鐘父沉吟片刻，說道：“也罷，但人心叵測，他終歸太年輕，容易受人蠱惑。兒你下山一探究竟，若果真……你當(dāng)知該如何行事。”

這次鐘沒有猶豫，點(diǎn)頭應(yīng)允。

同一時間，上京。

因?yàn)楦呤弦慌杀荤P除，朝局不定，這一年的科舉延誤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大部分學(xué)子都滯留在京城。下過幾場雪落，惶惶不安的人心也隨著年關(guān)將近而沉淀下來。

時值寒冬，屋外正下著雪，天色灰蒙蒙的。

上京東街坊的一處院落里，地火龍正燒的旺盛，走進(jìn)廂房中迎面而來的熱氣能讓人霎時沁出一層汗來，可見主人家十分畏寒。

來人形容匆匆，脫下披風(fēng)丟給隨從，頭上落著的幾簌雪花還來不及拂去，已經(jīng)被室內(nèi)的悶熱融化，冷意滲入頭皮和脖子頓時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鐘越正圍著狐裘散漫地坐在小榻上，一手抱著暖手爐藏在狐裘里，一手搭在矮幾上閑閑地擺弄著一張請?zhí)桓比粲兴嫉哪印＠顝┫坪熥舆M(jìn)來的動作驚擾了他，鐘越回頭看他熱的直冒汗的模樣，笑著打趣他：“去那邊烤烤火再近我的身，一身寒氣可別凍著我了。”

李彥：“如今這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到第二處比你這兒還暖的地方，你們鐘家人怎么都這么怕冷？”

鐘越的知道他說的另外的鐘家人是誰，笑容頓時落了下去，瞪了他一眼。

原主的畏寒比起鐘越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先李彥的王府中還特意建造了一座暖閣供原主過冬之用，只是不論時間過去多少年，對于這樣的過冬環(huán)境李彥仍然適應(yīng)不了，更不喜歡。

李彥自知失言，有意岔開話題說：“在看什么呢？”

鐘越心中不快，原本并沒有把手中的請?zhí)?dāng)一回事的他，故意笑著說：“安王殿下派人送來的帖子，請我去上京最好的酒樓，依太子殿下之見我應(yīng)該答應(yīng)么？”

自從鐘越進(jìn)宮面圣之后，便不適合再住在東宮——皇帝可不樂意一個給自己獻(xiàn)藥關(guān)系自己性命的人，和年輕力壯的太子有太多牽扯。

鐘越既公開了身份，還得了皇帝的垂青，自然不可避免地有京中權(quán)貴想要結(jié)交他。

安王只是其中之一，但卻是李彥最不想聽到的人。

“你想赴他的約？”

李彥擰著眉頭，嫌惡的眼神中帶著點(diǎn)煩躁。

“為什么不去？”鐘越偏要與他作對，說：“太子殿下的約我每次都赴，若是不接安王的邀請，一來顯得我鐘家禮數(shù)不周，二來若是讓陛下知道了，豈非給殿下您徒添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