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貞觀三年，杜如晦的工作愈發的繁重了，從龍之功加上本身就頗有才能使得他越發的受李世民的器重。姜云明跟著杜構進了后院書房，杜如晦也只是抬頭寒暄了兩句就埋頭繼續處理事情。

“杜伯父怎么不在尚書省處理反而搬回了家？這是不是......”

也不怨姜云明這么問，畢竟是正事，脫離了尚書省難免有人說閑話。房喬和杜如晦二人的任命基本都定下來了，如若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二人就是尚書省的左右仆射了，和魏征這個中書令并為貞觀時期的三位宰相了。和姜云明想的有出入的是中書令并不是宰相之首，反而左仆射才是，歷史上房喬在左仆射這個位置上可是呆了二十多年，一代名相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

“這幾日身體有些不舒服，總是感覺口渴難耐而且容易疲憊，陛下本欲準許休沐幾天，但是是在是事務繁多脫不開身，所以陛下也是特許為伯在家中處理。”杜如晦說著話還下意識的砸了咂嘴，手不自覺的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姜云明聽著杜如晦的話瞬間滿腦子空白，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歷史上杜如晦死于貞觀四年，死因未知只是記載是病死！

貞觀四年，現在已經是貞觀二年的年末了，貞觀三年已經近在眼前，也就是說如果自己的到來沒有對杜如晦產生影響的話那么他活不過兩年了！

“伯父，跟我走！”姜云明思及至此也顧不上禮節和長幼尊卑了，站起身來直接奪過了杜如晦手中的毛筆放在筆架上面色嚴肅的看著他。

“嗯？怎么了？”杜如晦并沒有生氣，要說了解的話他可能要比長孫無忌和程咬金等人更加了解姜云明，雖然姜云明之前總是不遵俗禮和吊兒郎當的，但是姜云明從來沒做過這么失禮的舉動。

“云明，你逾越了。”在一旁的杜構也是皺著眉頭，姜云明的這一舉動很不應該。

“伯父，藥王孫思邈就在田家村，您的身體可能是出了什么問題，而且不是小問題，今天您一定要跟云明去一趟田家村。”

“不用吧？為伯這幾天只是感覺有些干渴，可能是因為下人們燒炕的時候火力大了點，不礙事的。”杜如晦看了看案上的公文，積壓的事情太多了。

“不行！”姜云明語氣堅定，他現在幾乎可以認定杜如晦的死跟今天的癥狀可能有極大地關系。“您若是不去的話云明就進宮請父皇下旨了。”

杜如晦無奈的搖頭，他知道如果姜云明真的進宮的話皇帝一定會讓他去田家村走一趟的。一是因為姜云明現在的話也是有些分量的，別人不知道但是杜如晦知道姜云明的事情，畢竟當初兩儀殿里的人就有他一個。二是因為現在他也是重臣了，以皇帝的性格要是知道了的話肯定會讓他去看一下的。

“也罷，為伯就跟你去走一趟吧，只是若是陛下怪罪為伯公文沒處理完可得怪你了。”本來還有些無所謂的杜如晦心思也緊了起來，因為他想到了姜云明的來歷。說句自大的話他年后升為左仆射的事情幾乎是板上釘釘了，姜云明的這個態度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杜構完全不理解自己的父親為何會答應姜云明這毫無由頭且有些無理的要求，但是父親都發話了他也只能遵從，當著杜如晦的面把桌上的公文全部收起用火漆封存之后杜如晦才放心的跟著姜云明離開。

本想跟著一起的杜構被杜如晦攔下了，說只是去看看不必找人跟著。杜構看著自己父親和姜云明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頭涌上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他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讓他感覺有些心慌。

本來想去準備馬車的門房被杜如晦喊住了，他打算和姜云明同乘一車，他心里有些事情一定要問問姜云明，這位歷史名相多少感覺到了什么。

“你這么緊張，是不是事情不小，甚至為伯可能有性命之虞？”杜如晦一開口姜云明就閉眼靠在了車廂上，他就知道以杜如晦的心思肯定是會發現的。

他不知道該怎么和杜如晦解釋，雖然平日里和杜家的交集甚至都沒有長孫家的多但是在姜云明的心中杜如晦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自己在大唐第一個見到的歷史人物是李世民，是皇帝也是他的老丈人，第二個就是杜如晦了。他還記得那天在玄武門外的場景，忘不了在朝堂上怒懟李綱孔穎達時杜如晦那擔憂的眼神，更忘不了自己大婚的時候是杜如晦坐在那高堂之位上代替父親看著他成家。但是現在他卻忘了最不該忘記的事情，心情復雜的同時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您的身體......”姜云明嗓音嘶啞，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足夠了解你的人在這世上可能為數不多，但是為伯就是其中一個，當日你在兩儀殿里和盤托出的時候為伯也在現場，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必遮遮掩掩。”杜如晦表現的很豁達，豁達到姜云明都猜不出他到底是真的豁達還是只因為想知道具體的情況。

“還是讓孫道長看看吧，希望云明心中所想是錯誤的。”姜云明的表情有些痛苦，靠在車廂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大抵是對的，不到兩年的時間，還是病死，大概這兩年就是杜如晦病情加重的時間。歷史上只是記載了貞觀四年杜如晦病死但是并沒有記載是什么病，干渴疲憊的表現姜云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癥的癥狀。

杜如晦看著姜云明靠著車廂面色痛苦，他知道這是姜云明在自責。他心里其實沒有怪姜云明的想法，從姜云明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開始就慢慢的做了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他覺得不說是自己即便是天下人可能都做不到。鹽、鐵、糖、茶、火藥以及蝗災，這些事情幾乎都攤在了姜云明一個人的身上，所以杜如晦并不怪姜云明。人的思考能力是有限的，誰又能記得住所有的事情呢？

知道自己可能大病在身杜如晦不怕嗎？怎么會不怕？天地間有幾個人能做得到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