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如果在有水喝的情況下,大概能忍受七八天的饑餓。那么十天,也應(yīng)該是沒吃過苦的少年的極限了。所以我覺得你沒有吃你弟弟,因?yàn)楹芸欤街鬯丫汝牼蜁l(fā)現(xiàn)你了?!?
“沒錯,上帝真是捉弄人,就差那么十分鐘……就差那么十分鐘……如果我還能再忍十分鐘……再讓他十分鐘……”44號慘然一笑,未盡的話語全部湮沒在喉嚨中。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該去恨誰。恨他弟弟嗎?不,他知道的很清楚,在那種時刻,他的內(nèi)心深處,事實(shí)上也是無法忍受了。不是他弟弟向他舉刀,那么遲早,他也會失控的。恨他自己嗎?他自覺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在那么恐怖的災(zāi)難中活下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那么恨方舟?不,方舟的搜救隊不出現(xiàn),他一樣也會死,搜救隊又不是神,也不知道再早上十分鐘,又會挽回一條生命。
除了怨恨這天,這地,他不知道還應(yīng)該去怨恨誰。
所以,吞噬……
最好,把這所有的一起,都完全吞噬……
44號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瘋狂,在他的掌心中,一個小型的黑洞赫然成型。那快要烤好的瞪羚tui,最末端的tui骨正被黑洞撕扯著逐漸消失。
“你很不開心,為什么還要笑呢?”于默緩緩地問道,重復(fù)了不久以前的那個問題。
44號掌心的黑洞,倏然而止。
于默像是不知道44號掌心曾經(jīng)突兀地顯出黑洞一般,他也不在意這個問題44號沒有回答,而是依舊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分析道:“在末ri之后的那種情況下,餓了十天之久,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恐怕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44號yin郁地收住笑容,冰冷地說道:“是啊,連站起來都費(fèi)勁,還不忘想要往他大哥身上捅刀子?!?
于默拿起一邊的水壺,喝了口水,這才緩緩地?fù)u了搖頭道:“真是愚蠢的人類,十四歲的少年,怎么也不可能比成年人身體還好?他難道真的會餓暈了頭?不會知道以他那種狀態(tài),根本就殺不死你嗎?”
44號忽然明白了于默想要表達(dá)的意思是什么,顫抖著厲聲喝道:“住口!”
于默根本就不怵他的那一套,瞥了他一眼,繼續(xù)平靜無bo地淡淡道:“那么就很容易推斷出,你弟弟,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他又不想自己死后,你也跟著去死。因?yàn)樗滥闶菍幙伤?,都不會吃了他活下去的。所以他假裝向你下殺手……”
“住口!”44號霍然站起身,手中的瞪羚tui掉入了火堆中,可是他卻沒有去撿。篝火先是被壓得小了許多,然后忽然又呼地一下膨脹了不少。
于默用樹枝把瞪羚tui撥拉出來,倒不是珍惜這點(diǎn)肉,而是這上面已經(jīng)涂了鹽粒,浪費(fèi)不得。于默抬頭看了一眼發(fā)指眥裂的44號,若有所思地說道:“其實(shí)你隱約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不是嗎?只是你一直不肯面對而已。”
這句話說完,44號就像是被抽干了渾身所有的力氣,重新跌坐在地。
“一個人,是否會為了另一個人而犧牲xing命呢?”于默再次問出之前他問過的那個問題,這回依然沒有人回答他。
44號低著頭,緊緊地抓著面前的草梗,幾滴水漬漸漸地在草梗上掉落,然后在泥土之中暈開。
于默這回卻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的,不開心的時候,為什么還要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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