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些年錦衣衛(wèi)的很多兄弟過得都不容易。”常千戶道：“錦衣衛(wèi)雖然在一些方面上權重，但是錦衣衛(wèi)的糧餉銀錢從來都是自給自足的，有時候富裕，大多數(shù)時候卻都是虧空得厲害，之前還能借著查案的便利撈一點填補填補，從鎮(zhèn)撫使被撤之后，陛下便再也不肯用我等了。”

說到這兒，他苦笑了一下，道：“我有一子一女，賤內(nèi)也是擅長織布的，即便我丟了這條小命，也勉強能糊口，堅持到我兒長大入錦衣衛(wèi)那一日。但很多兄弟家里都不富裕，甚至有些還沒有子嗣命就沒了，家里就剩下老父老母，按規(guī)矩我們得養(yǎng)著，等我們死了也有別人來養(yǎng)。但現(xiàn)在的情況，就算是吃糠咽菜，都養(yǎng)活不起了。”

燕趙歌一邊聽著他說，一邊神情也嚴肅了起來，鎮(zhèn)撫使一事她不清楚，還要再問一問才能確定是什么狀況，但若是錦衣衛(wèi)真的情況嚴峻到這個地步了，副指揮使反水倒也有了理由。都活不下去了，誰還肯向你效忠？

“卑職來之前，想來千戶已經(jīng)知道卑職的出身了，這件事卑職無法插手。”燕趙歌搖了搖頭道：“無能為力，對不住千戶了。”

常千戶眼中禁不住露出些許失望之情，又很快收斂了起來。這些年他求了無數(shù)的勛貴，什么臟活都干了，態(tài)度再惡劣的也都見過，有些勛貴甚至不拿錦衣衛(wèi)當人看，燕趙歌這種直言相拒的反而算是好的了。

“是我冒犯了。”他拱手道。“燕副千戶畢竟身份非同尋常，若是有什么想法，還請幫上一幫。哪怕給口飯吃，給個活命的機會，下面孤兒寡母也不至于餓死。”

汜減zcw&#rg汜。燕趙歌點點頭。她知道常千戶指的不是自己出身侯府，而是能搭上皇家的關系，只要長公主和皇帝其中一人松口，錦衣衛(wèi)的好日子就來了。她倒也不是沒有法子，由父親燕嵐那邊上報朝廷，以北地戰(zhàn)事的情報為由，請錦衣衛(wèi)重設北地千戶所便是最好的理由。但她不能說出口，一是這么做容易惹得皇帝猜忌；二是錦衣衛(wèi)下層兵丁或許真的有揭不開鍋的家庭，但上層的百戶千戶家里一定富得流油，若是盡了自己的力，還會有人餓死，她是不信的；三是，長公主已經(jīng)在錦衣衛(wèi)有后手了，她能廢掉兩個副指揮使，就證明錦衣衛(wèi)會有大變動，她隨便插手反而會壞了長公主的事兒。

這不值當。

“錦衣衛(wèi)的事兒我管不了，但孤兒寡母還是能幫上一幫的。”燕趙歌道，她從案桌上拿了一支筆，又鋪開紙，抬筆寫下了幾個鋪子的名字。“這幾個鋪子是燕家名下的，懂得織布的可以去做工，不懂的也可以做幾個荷包，荷包雖然不值錢，但積少成多，做一天賺一天吃食，倒也夠度日了。過了十歲的男丁可以去鋪子里跑腿，等到了接父職的年紀再走，我會提前打招呼，不簽死契。”

常千戶顯然沒想到燕趙歌會有這一番話，他深吸一口氣，拱手沉聲道：“燕世子，大恩不言謝，某不敢說有求必應，但若是有能做的，必定去做！”

燕趙歌道：“丑話說在前頭，做工要認真，不能渾水摸魚，也不能手腳不干凈，不然送官了，錦衣衛(wèi)面上也不好看。”

&#29306&#22914&#32&#55&#53&#122&#119&#46&#99&#111&#109&#32&#29306&#22914&#12290“您放心！”常千戶單膝跪地，道：“燕世子給一口飯吃，便是我等恩人，只要是不違背忠孝禮義之事，我等都可做得。”

“……這個倒也不必。”燕趙歌看著他洗得發(fā)白又在不明顯處打了補丁的袍服，心里有點復雜。如果這身衣服不是作秀的話，這個人倒還真是個可用之人，有些過于實誠了。

卯時將過的時候，錦衣衛(wèi)指揮使來了。

一身干干凈凈的袍服，看起來還挺新的，年歲大約四十左右，比起常千戶來又瘦了很多，倒是接近平常人的身材了。

“卑職燕趙歌，見過指揮使。”燕趙歌道，上前一步，正準備單膝下跪，沒等跪下就被攔住了。

“不必不必。”錦衣衛(wèi)指揮使姓徐，是武進士出身，原本算是武臣行列，但錦衣衛(wèi)是獨立在文武大臣之外的，與其說是武臣，不如說是內(nèi)務府那般的家臣，只不過不是奴仆身分而已。也因為這個，錦衣衛(wèi)相當遭人白眼，連指揮使都逃脫不得。

看錦衣衛(wèi)指揮使來了，常千戶道了一聲告退便出了門去。

等常千戶走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賠著一張笑臉，脊背挺得也沒先前那么直，有些佝僂，他對著燕趙歌道：“平日里衙門無事可做，燕世子點個卯便可回去休息了。”

燕趙歌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這錦衣衛(wèi)指揮使位比九卿，又有隨時面見陛下的特權，別說是她這樣區(qū)區(qū)一個侯世子，就算是親王丞相親至，也不該如此卑躬屈膝。

錦衣衛(wèi)的現(xiàn)狀已經(jīng)糟糕到這個地步了嗎？

長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這樣下去錦衣衛(wèi)一定會有亂的。

被念叨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上握著的東西也掉在了地上。萬幸她背對著躺在床上的人，沒有被對方看到這一幕。她用袖子遮住口鼻，不著痕跡地揉了揉有些發(fā)癢的鼻子，還沒說什么，病著的人反而緊張了起來。

“莫不是我將病癥傳染給了皇姐？”臥病在床的皇帝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快些回去休息！莫要為了我壞了身子！”

羋何羋。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你要是能老老實實睡覺，說不準我能活到一百歲。”長公主瞪了他一眼，將剛從書房取來的書放在一邊的案桌上，道：“你是三歲稚子嗎？染了風寒還敢去上林苑騎馬？要不要我令人帶你去御花園的池子里游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