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抓人殺頭,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不難。難的是對癥下藥,抓出問題的癥結所在。臣以為這一次最大的問題就是戶部開了空白的采買公文,準許下面官吏自行決定,而這個自行決定。里面的藏掖可就大了。”
朱元璋冷哼道:“豈止是大?簡直是肆意妄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先生以為苛捐雜稅,亂七八糟的賦役攤派,又是怎么來的?還不都是這樣來的!咱小時候就見得多了,小吏害民,咱是一清二楚。咱就想不通了,這個李善長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還允許下面的人,帶著空白公文下去?咱辦登基大典,是要萬民歸心,結果弄成了殘民害民,離心離德,這種事情,殺了他也不為過!”
老朱暴怒,并非沒有緣由……從元朝延續下來,官員要向上呈報稅款賬目,層層上報,數目沒有問題,才能最終核準入庫。
但如果有一點差錯,輕者要打回重算,重者就要問罪。
可偏偏元朝地域遼闊,山川復雜,以運送糧草為例,路上的損耗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從縣里起運,到了行省,一萬石變八千石,
等運到大都,八千變五千……全都損失在路上了,實際收到的數目,同起運時候的數額,肯定有個巨大的缺口。
這要如何是好?
聰明的官吏們就想出了一個絕佳的主意,那就是提前準備好幾章蓋了大印的空白公文,實際運到多少,就填寫多少,也就避免了麻煩。
完美!
等等,這么天才的主意,就沒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由于是官吏隨便填寫,也沒有個依據,從地方上起運了多少,沿途又損失了多少……中間有多少出入,全看經辦官員的心情。
這還不算最要命的,這些官吏手里有多張空白公文,他如果說都損失在路上,能不能再重新征收一次呢?
朱元璋講的小時候遇到的苛捐雜稅,一遍遍重復征收,就是這么來的。
正是知道這些事情,朱元璋在訂立稅收制度的時候,是用糧長來征收,就是避免地方官吏趁機敲詐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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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糧長未必萬無一失,但總比官吏隨便折騰,要好得多。
按理說,在朱元璋治下,已經不存在“空印”的情況。
可是這一次為了興建應天,需要采購的磚瓦木料,數額非常巨大,還有生漆、桐油、黃銅等等,都是個驚人的數目。
工期又只有幾個月,工部派出去許多人采買……而且要求必須采購充足,不能二次進貨。如果影響了工程進度,可是要掉腦袋的。
所以戶部這邊就出現了許多空白公文,為了方便采買的官吏核銷賬目。
“李相,我,我對天發誓,都是為了能加快工程進度,為了確保修好應天城。絕沒有半點私心,李相公,你可要救救戶部啊!總不能剛剛把登基大典風風光光辦好,回頭就卸磨殺驢,拿戶部祭旗!怎么能誰干得多,背得罪名就大!這么下去,可是會寒了忠臣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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