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林，對于這個時代，你怎么看？”

卡普抿了下嘴，森冽硬朗的臉頰上一道道疤痕隨著呼吸在起伏，讓他看上去像極了一尊鋼鐵質地的雕塑。

“這個問題有意義么？”

“或許有，或許沒有，總之你可以先回答我，不用顧忌什么？”

“爛透了，一個腐朽，潰爛，骯臟的人吃人的時代，昏聵虛偽的政府，貪婪惡毒的天龍人，搖擺不定的海軍，暴動懦弱的革命軍，還有像是膿瘡蛆蟲一樣遍布整個大海的海賊，坦白的講，這個時代詮釋了人吃人的定義！”亞爾林冷笑：“一個罪惡的不應該存在于歷史上的時代。”

“海賊王羅杰開啟的時代。”卡普臉上露出一抹緬懷，然后嘆氣道：“不過，總歸還是有一些值得人留戀的東西存在的，對么？”

亞爾林沒有吭聲，他的嘴唇非常薄，讓他看起來透出刻薄冷厲，眼角勾起的魚尾紋狹長好似帶著一抹譏諷。

“尚且能夠維持呼吸的空氣，能夠填飽肚子的食物，還有過往的朋友和部下，或者存在于記憶里的景色，總歸有每個人都值得留戀的東西，而這片大海足夠的浩瀚，浩瀚到足以吞納淹沒這無數的罪惡。”卡普補充道：“然而，亞爾林上校，你手里的那份報告，卻是會將整座大海都焚煮成烈焰巖漿，一片死寂和炙裂的地獄，或許沒有海賊和罪惡生存的土壤，但也勢必不會給生命留下喘息的空氣。”

“所以，卡普中將果然是給戰國元帥做說客的么，目的是為了我交出手上的報告？”亞爾林“嘿嘿”冷笑，“海軍的高層也沾染了政客那一套虛偽拙劣的話術了么？很可惜，上一次我聽信了戰國元帥的命令，換來的結局是差點死掉，這一次，我可不會重蹈覆轍。”

卡普的臉色微微有些陰沉，還是繼續道：“一味的激進和偏執，拯救不了這個世界，年輕的時候，我和戰國已經走過這條路了，我們甚至公開處刑了海賊王羅杰，可是最后的結果你看到了，羅杰的死不僅沒有給罪惡劃上終結，反而一個更惡劣的大海賊時代被開啟了，這些年來，戰國一直在勉力的維持著平衡……”

亞爾林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用一種大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卡普，獰聲道：“公開處刑海賊王羅杰，是戰國元帥犯下的錯誤，究根到底，大海賊時代不是羅杰開啟的，而是，戰國元帥親手推開的罪惡之門。”

“一味地向世界政府退避妥協，也不能彌補他犯下的過失，只會讓整個世界一步步墜入深淵，唯有鐵血于烈火才能重新鑄造一個嶄新的世界，而且……”亞爾林停頓一下，斬釘截鐵道：“我篤信那不會是一個被烈焰與熔漿籠罩的新世界。”

當然不會，無盡的“黑潮”正在從深海中緩緩地浮出水面，貪婪渴望的觸手正從陰影蟲懷抱整個世界，又怎么會容許別人毀掉這一切！

卡普自然聽不出亞爾林話里真正蘊含的深意，他只是認為，亞爾林是絕對站在薩卡斯基的旗幟下方的人，根本沒有拉攏回來的可能性。

“指摘戰國，甚至控訴是戰國開啟了大海賊時代，這是何其歹毒的誣蔑。”卡普瞳孔驟縮，只是這一句話，就相當于是將戰國元帥甚至老一輩海軍的功勛都被抹除掉，并且狠狠的釘死在恥辱柱上。

卡普死死的盯著亞爾林，鐵拳攥動摩擦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音。

恐怖的氣勢籠罩過來，亞爾林感覺仿佛迎面罩下一座無邊無際的尸山血海，他心中微微一凜，卻面不改色道：“不愧是海軍的傳奇英雄，這一身殺氣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海賊的鮮血，只可惜，自己的孫子卻出海當了海賊！！！”

“更有趣的是，當年海軍到處在尋找海賊王羅杰的遺腹子，卻始終沒有找到，誰能料到，海賊王的遺腹子和卡普中將的孫子卻是淵源深厚呢？”亞爾林字字歹毒：“卡普中將怕是以為，這中間的秘辛也早已被這座大海給淹沒了吧！”

卡普臉色劇變，一身的氣勢像是泄閘似的，亞爾林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淬毒的利刃扎穿他的心臟，尤其是這話里透出的威脅，細思恐極。

這些事情都是卡普心里隱藏最深的秘密，除了極個別被他絕對信任的人知曉外，外人根本都無從聽說，亞爾林又是從哪里得知的這些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卡普臉色陰晴不定，他咬牙問道：“誰告訴你的？”

“你瞧，大海是無法埋葬罪惡的遺骸，總有嗅覺靈敏的人能夠嗅到那股腐爛的氣味兒。”亞爾林習慣性的摩挲著眉心，陰仄仄道：“誰能夠料到，傳奇英雄卡普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這兩件事情一旦擴散出去，嘖嘖嘖……您想好要如何辯解了么？”

“你在威脅我？”卡普眼珠子一瞪，心中是真的動了殺機。

“這只是提醒，還算不得是威脅。”亞爾林從褲兜里掏出一塊“黑布”，隨手一甩，纏繞的黑線扯拽沒入他的掌心露出一截蒼白的耳朵，“這種程度在算是威脅！”

卡普瞳孔收縮成針尖，他搶過一截斷耳，指頭上傳來的觸感像是橡膠皮的質感，傷口的邊緣卻透出肉類的質感，說明不是一塊橡膠玩具。

“你對路飛做了什么？”

卡普猛然揪住亞爾林的衣領，五根指頭“嘎嘣”作響仿佛要刺穿亞爾林的脖頸，聲音極度的壓抑暴虐。

亞爾林被提起來，不為所動只是咧嘴，眼神陰翳漠然的俯瞰著卡普猙獰的面孔，聲音嘶啞平靜：“我是海軍，他是海賊，我對他做什么都沒有問題吧？您以為呢？”

卡普呼吸一窒。

“開個玩笑別緊張，我只是稍稍替您懲戒了一下不成器的孫子，不過是一只耳朵而已，沒有大礙！”亞爾林拍拍卡普攥住自己的手背，獰聲道：“這只耳朵，不過是個友好的見面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