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沛被笑得暈乎乎，知道對方是在夸自己，卻不知怎么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低著頭做什么，十多年沒見你了，抬頭讓我多看看……”

十多年——靈沛抬頭，有些奇怪：“前輩，十多年前我還沒出世，您如何見的我？”

他說完便想到對方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心裏立刻覺得很不是滋味，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云知非笑笑：“怎會，你是我——”

他說一半停了下來，再開口，又停住，靈沛見他這樣，有些心急地問道：“我是您的什么？”

進往生鏡時，云知非仗著自己大乘修為偷偷動了手腳，因而與靈沛共同投在了秋水宗，可惜的是靈沛在山上，而他被鎮壓在山下，兩人雖同在一處，卻極難相見。好在云知非雖無法出山，靠著研究這些封印符文，倒是擴生了一處小陣腳，想法子將靈沛給哄到了這兒來。

然而偏偏如今只差挑明身份便可與對方相認，往生鏡卻限制了他開口——云知非想說的，正是“你是我道侶”。

不過這也難不住他，各種與道侶搭邊的答案在口中都過了一遍，最終成功繞過往生鏡限制的一個詞語，是“心肝寶貝”。

靈沛楞乎乎地重覆道：“您說，我是您的心肝寶貝……？”

這也不是靈沛第一次聽這個詞，韶濃在他小時就常愛用這個稱呼他，他心裏自然清楚這四個字代表的含義。

“對。”

靈沛仔細看他的表情，并不像開玩笑，一時有些困惑：“可我跟前輩如今才第一次見面呀。”

云知非有心想編個纏綿哀婉的愛情故事，但看著他天真無邪的孩童的臉，又實在覺良心過意不去，最后只道：“等你成年再與你說也不遲。”

“哦。”靈沛點點頭。

小時候竟然比大了還乖……云知非揉揉他腦袋，有些不舍地抱他起身下床，來到潭邊，說道：“你師叔下來找你了，我先送你回去。日后每隔一月可下山來尋我，不拘哪座山，有風便順風而下。”

靈沛被放到潭水中，浮在白亮的靈光裏，忍不住抓他的衣袖：“前輩，您還沒同我說您叫什么？”

云知非笑著掬了小半握水撲到他臉上，靈沛立刻松手去擦眼睛，便聽對方道：“你下月來，我便同你說。”

靈沛還要再說，靈光漫了上來，將他裹住往外送去。

眨眼的功夫，他又回到了外部世界，一陣輕輕的小風正在盡頭處等著他，當他站穩，便飄飄搖搖地送他往峰頂返去。

還沒到峰頂，靈沛便依靠景致分辨出這兒是蓮盈所在的清丹峰，數峰之中這兒人最少，師侄們若不是有藥要煉，都不會到這兒來玩耍，因此清丹峰也沒養飛鶴。

靈沛取了發簪攥在手裏，等風將他平安降下，立刻便馭使著發簪往蓮靄所在的清遠峰飛去。

這回靈沛才飛出一小段路便被人截去了。

韶濃帶著他去找蓮湘，嘴上喋喋不休道：“我的小祖宗唉，你是怎么晃蕩到這來的，要不是我閑著也是閑著想到這兒來找找看……靄師叔才元嬰為找你跑到峰底下去了，弟子們只能稟了湘長老，這回你怕免不了要被湘長老教訓一頓了……”

等到蓮湘跟前，對方已經從峰底把蓮靄拎回來了。

預料之中的教訓并沒有到來，蓮湘神色怪異地問了他《玄女訣》及丹藥相關事宜，待得知他已將丹藥吃完，功法也練到了第三層，直接將《玄女訣》乃性轉之法以及他所服丹藥已經結胎告知給了他，讓他回去自行決斷。

這比被蓮湘怒訓一頓更沖擊，靈沛渾渾噩噩回了清絮峰，想到自己師父竟然想了這么個法子讓自己入道，心裏便亂糟糟的，也不知如何打算。

一月過后，靈沛找了個機會順著風下到峰底，去找云知非。

同上次一樣，云知非仍舊靜靜躺在石床上，靈沛細心將他摸醒，便撲到他懷裏訴苦：“宗門裏沒人問我愿不愿性轉，都當我為修煉肯生下這個孩子……”

云知非拍著他的背寬慰：“其實你腹中所懷并非胎兒，不過一顆可助你雙`修的珠子罷了，修煉之初這珠子確實呈現胎相，待它長至圓滿，便是個珠子模樣，放寬心……”

靈沛聽得楞住，將信將疑道：“真的？”

他已經大半月沒修煉，丹田內的混元珠還是芝麻大小，同上回來時差不多。上回云知非便探過了他的丹田，雖然奇怪像是懷胎，但因知道后續發展，清楚此物便是混元珠，也沒放在心上，如今靈沛為此事煩惱，他才想到要解釋一二。

云知非指尖凝出一道精元，探到靈沛肚臍眼處點了點。

“唔？”

通體舒泰的感受讓靈沛瞪大了眼睛，舒服過后，再內視丹田，靈沛便見那芝麻大的小東西因吞了云知非送入的東西，變大了好幾倍。

他有些好奇：“前輩，您給它餵了什么？”

“好吃的。”云知非摟著人往后退了退，靠在洞穴墻壁上，笑道，“餵你一口我得多躺半月，下回你來，得多等些日子了。”

“啊？”靈沛聽他語氣似乎有些疲憊，憂心道，“餵這個是不是有損耗？您以后別餵我了。”

云知非搖搖頭：“沒有，以后這東西餓了你就下來找我——不能去找別人餵，知道嗎？”

他說后半句的時候，語氣沒有變，但眼睛盯著靈沛，顯然是不允許人拒絕的。

靈沛乖乖點頭：“我知道了，前輩。”

云知非見他乖巧，笑著摸他頭頂：“上回你不是說想知道我叫什么嗎？”

靈沛又點頭，雙眼期待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