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青丘回憶
冬季堵車是常事。汽車車流的剎車燈像一條紅色長龍，沿著城市主干道蜿蜒到遠方。梁辰在路上堵了半天，車載音樂已換了輕音樂，是一首古琴曲。古琴曲節奏舒緩，旋律曼妙，燈海裏，隱隱又見青丘。
那時，他還是一只小狐貍，家裏排行第三，左鄰右舍的孩子裏數他最淘氣。拖著九條尾巴一年四季在青丘山上瘋玩，足跡遍布青丘的每個角落，因此他最早發現青丘山上來了一個修行的散仙。
散仙很年輕，長得煞是好看。頭上插一白玉簪，玉樹臨風，氣質出塵，一襲白衣就顯出無限風華。
青丘多山，靈氣充盈，散仙尋了一處風景最好的山，在山頂搭了一個木屋。白日在山上采草摘果，晚間打坐，每日都是如此。
小狐貍第一回見青丘以外的人，滿是新奇，經常隔著樹叢遠遠地向小木屋窺伺。一連窺伺幾日，發現散仙每日不是山上閑逛就是打坐，他自己都感覺到無聊。
他玩心頓起，戲弄散仙的念頭在他小小的狐貍腦子裏形成了。
傍晚，趁散仙在廊檐下打坐的時候，小狐貍不知在哪裏拾了一堆石頭瓦片，悉數朝散仙房門扔了過去，叮裏咣當，響聲不絕于耳。
散仙起初還容忍，然過了好多天，接連如此，小狐貍也越來越大膽。有一日，散仙午睡睜眼時，竟然發現小狐貍隔著窗外的柵欄對他齜牙咧嘴做怪相。
散仙也還年輕，見狀，撿起小狐貍扔過來的石頭瓦片，以牙還牙地扔了回去。
小狐貍左躲右閃，九條尾巴也跟著忽左忽右，石頭瓦片竟然都被一一躲過了。他驕傲地隔著柵欄對窗子裏的人手舞足蹈，十足的氣人樣。
散仙看不出是否生氣，只是將窗子關了。
小狐貍見狀只好停止了嘲弄，又見夕陽余暉將盡，便知一日又過了，只好作罷回家。
又一日天氣晴好，三只狐貍兄弟跑到山上玩耍，玩夠了去山上的小木屋附近閑逛。小狐貍惡作劇的心又起，想著如何繼續捉弄散仙。
老大一向對人敬而遠之，擔憂道：“小心你激怒了他，把你抓走了燉肉。”
老二接道：“再剝皮做毛毯子，那就更慘了！”
“哼！我跑得快，他抓不到我。”小狐貍抓起草叢裏的石頭，作勢要扔，“不信你看著，他絕對追不上我！”
他呼呼一口氣朝小木屋扔了五塊石頭。“叮叮當當”都砸在了木窗的窗欞上。須臾，就聽小木屋的門“嘎吱”一聲從裏面推開了。
散仙似乎剛睡醒，頭發簡單束著，白袍的腰帶松垮垮的。
這次散仙隔著柵欄伸懶腰道：“小狐貍你整日淘氣，擾我修行，今日看我不扒了你的狐貍皮！”
老大老二聞言嚇得一溜煙跑下山，就剩小狐貍仍然不怕死地站在柵欄外。
就見那散仙速度奇快，眨眼就到了眼前。小狐貍反應敏捷，九條尾巴用力一掃，做了個假動作，趁散仙不註意轉身就跑。
山坡上一人一狐你追我趕，鉆樹穿林，驚飛了山上一眾鳥獸。
老大和老二見大事不好，一口氣跑回青丘狐貍洞，爭先恐后七嘴八舌向父母告狀。
老大：“爹，娘，快去看看吧，老三又淘氣了。”
老二：“山上來了一個修行的散仙，老三天天去人家門口扔石頭，打擾人家修行，散仙揚言要扒老三的狐貍皮呢！”
狐貍爹狐貍娘一聽嚇壞了，匆匆從家裏來山上尋人了。
一人一狐最終在青丘的瀑布前停下。
散仙叉腰道：“小家伙，無處可逃了吧？”
小狐貍站在溪邊的大石頭上仍舊齜牙咧嘴，揮著九條尾巴不肯服輸。
“我們打個商量如何？”散仙并未上前，只在溪邊坐下來，“你整日淘氣，不如跟著我修行，好不好？”
小狐貍怔了怔，齜牙咧嘴的臉換成一張賣萌的臉，“真的嗎？我還能修行？”
散仙見他不吭聲，又問了一遍，“好不好啊？”
片刻，他的兩只前爪朝前拜了拜，吱吱幾聲，表示感謝。
“哈，你過來吧，”散仙笑著張開兩只手臂，“我抓魚給你吃。”
真的嗎？還有魚吃？
小狐貍揚著尾巴高興地從石頭上跳下來，三步并作兩步跳到離散仙三尺遠的距離站定。
散仙笑了笑：“警惕性挺高，離我那么遠。”
這一笑，小狐貍又楞，散仙笑起來真好看。就在他發癡的時候，散仙已從溪水裏抓了一條魚扔給他，“帶著魚回去吧，明天早晨過來跟我修行，太陽初升的時候就來。”
小狐貍未想到散仙這么容易就放他走，說要扒他的狐貍皮，也不過是嚇唬他而已。他叼著魚興沖沖地奔回狐貍洞。
路上遇到爹娘，當即扔了魚，嘰嘰喳喳跟父母說要去跟散仙修行一事。
小狐貍的父母聽了甚是高興，至少有人管教一下這淘氣的小狐貍崽了。
老大老二一致認為老三撒謊騙人，認為不過是老三找個不叫父母挨罰的借口。
然而，翌日，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小狐貍就出門了。
一路飛奔，在露水還未沾濕草尖的時候到了散仙木屋門前。
散仙也剛剛起床，見小狐貍一早就在門前等著，上前拍拍小狐貍腦門，笑道：“小家伙真準時。”
“我收拾收拾就可以出門，小狐貍等我一下。”說完，散仙轉身進了木屋。
小狐貍好奇散仙的所有，跳到窗子上，扒著窗欞，伸長脖子往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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