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善坐定后,花轎便被抬起,在鑼鼓嗩吶聲中,離開了季家。
恍惚中,季善好像聽見了周氏的哭聲,讓她不免又想起了媽媽,眼淚也是忍不住嘩嘩掉。
媽媽曾經看哪個追她的男生都不順眼,怕她真嫁了他們中的哪一個后,會過得不好、不幸福,甚至因此生出了讓她一輩子都不嫁人,她養她一輩子的念頭。
若是讓媽媽知道她如今不得不嫁一個連面都沒看過的將死之人,還嫁得這般的簡陋這般的屈辱,只怕得心疼死吧?
可她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想到這里,季善心里更難受,眼淚也流得更兇了。
不過季善很快就顧不得哭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暈、轎!
一開始,季善覺得頭暈惡心時,還以為是自己身體虛弱的過。
等干嘔了幾次后,她忽然反應了過來,這跟自己當初大學時,去一個偏遠的山區支教,因盤山路實在太多彎道太崎嶇,以致從來就沒暈過車,卻被甩得七暈八素時的感受何其相似。
她只能強忍下不適,隔著轎子叫起外面的喜娘來,“……我實在被顛得有些難受,能不能請大家慢一些,穩一些?”
喜娘在外面聽得她的請求,笑道:“這幾位兄弟已經是方圓一帶抬轎最穩的把式了,不過坐不慣轎子的新娘子不止你一個,我這就讓他們再穩一點啊。你也忍一忍,不然就撩起蓋頭和窗簾,看一看外面的風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咱們都是平頭小老百姓,也不像大戶人家講究那么多;再不然,你干脆就瞇上眼睛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了,肯定就到了。”
季善聽得喜娘說完,果然招呼了一番抬轎子的人都慢一點,穩一點,后者們也都笑著應了“好”。
可轎子還是一顛一顛的,跟方才沒有任何區別,她只能強忍下反胃,聽從喜娘的建議撩起蓋頭,再撩起花轎的窗簾,看向了外面。
就見他們正行走在一條可能也就一米來寬、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兩旁都是人高的樹苗雜草,一個不慎便會刮傷了臉割傷了手,再往前看去,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山。
至于人家,更是絕對看不見的,且之后又走出了很遠一段距離,季善也沒再看到過出了季家村后的第二戶人家。
她不由無聲苦笑起來。
虧得身體虛弱,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只能想想就打消了逃走的念頭,不然真付諸于行動了,別說季大山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帶了人把她抓回去了;就算她能僥幸不被季大山帶人抓回去,只怕也會迷路在這荒郊野外,不是餓死,便是葬身什么野獸腹中吧?
哎,如今只能盼著去了沈家后,她能慢慢等來轉機,至少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一直走到傍晚,花轎才算是順利抵達了沈家。
季善也早已是奄奄一息了,虧得有喜娘攙扶,她才能勉強撐著下花轎,然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被扶著一路進了沈家的堂屋。
之后的什么跨火盆拜天地高堂入洞房,她都是暈暈乎乎的,只知道周圍有些嘈雜。
直到她在新房的床尾坐定,喜娘替她挑起了蓋頭,隨即給她介紹:“新娘子,這便是沈家太太,你的婆婆了,且先見個禮吧。”
季善才大夢初醒般醒過了神來,看向了面前的婦人。
就見對方四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端正,中等個子,頭發在腦后整整齊齊梳了個圓髻,插了根簪子,著一身暗紅色的衣衫,一看就是個干凈利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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