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頂明有老師來，因為宋柯是省狀元，頂明不免重視，宋柯就這樣被頂明的老師們拉著聊了幾天。

天氣逐漸熱了，在空調(diào)房里宋柯還熱的出汗，窗外的蟬鳴聒噪了很多，他面上還得附和著老師的話，但手里一直緊握著手機(jī)。

以便如果斐黎有回信，他可以第一時間回復(fù)。

但幾天過去，斐黎都沒有消息。

宋柯心懸了起來，不知道斐黎是不是不愿意理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所以躲著他。

當(dāng)天下午，宋柯跟他爸媽說一定要去一趟斐黎的家，一路上宋柯都緊張地發(fā)抖，他不?；孟胫瞄T之后看到斐黎的笑臉來讓自己放松下來。

不過如果是生氣也沒關(guān)系，罵他這么久都不找他也行，他就害怕斐黎會因為外人說的話，而不見他，不準(zhǔn)備跟他再在一起了。

宋柯害怕他們會因為世俗分開。

就這樣，宋柯站在斐黎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上有許多坑坑洼洼像是被用什么工具刮掉了一層一樣。

宋柯越來越著急，但還是先敲了敲門。

“黎黎，發(fā)生什么了？”宋柯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你開開門啊，別不理我啊，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宋柯平日里一向拽地要命，此刻卻像個犯了錯卻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的孩子，貼著門敲了又敲，沒有聽到任何回音，急了。

如果斐黎搬走了怎么辦？

一聲不吭地就搬走，他不同意！

“黎黎，黎黎！”宋柯手上敲門的力氣變大了很多，幾乎都變成了砸門：“斐黎！開門！”

依舊沒有動靜，好像里面真的沒有人在。

與此同時，宋柯聞到了一股極為難聞的味道。

斐黎真的搬走了？！

宋柯情急之下，顧不得太多，抬腳去踹門，斐黎家的門，門鎖并不是特別堅固，宋柯用盡全身力氣踹了五六下就松動了，宋柯退后幾步直接身體撞了上去。

門開了。

房間里都是灰塵，嗆地宋柯打了個噴嚏。

斐黎最愛干凈，平時連出門之前都會收拾，居然會讓房間臟成這個樣子。

宋柯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個頭頂，發(fā)絲在空氣中緩緩飛揚(yáng)著，房間的窗戶開著，窗外的樹居然發(fā)了芽。

宋柯終于定下了心，斐黎沒有走。

“黎黎，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啊，是不是……”

宋柯走進(jìn)了臥室，頓時定格在了原地，話也沒有說出來。

幾秒鐘后，他突然捂住嘴跑到廁所里對著洗手池嘔吐，吐了許久，直到眼淚鼻涕糊了全臉，直到臉色慘白，身體痙攣，手都拿不穩(wěn)手機(jī)，幾次都差點(diǎn)掉在地上。

宋柯顫抖著撥打了110。

警察來得很快，有幾個人去了書桌，而宋柯就做在床邊眼神呆滯著怎么都不肯走，緊緊盯著那些人，小縣城終究沒有那么嚴(yán)格，沒有把宋柯趕走。

有個警察問：“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就……剛剛……”宋柯表情一片空白，根本弄不明白現(xiàn)在的狀況，好像現(xiàn)在是在夢里。

“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宋柯眼神清明了一些，頓了頓：“男朋友……”

他說完之后又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想對斐黎說些什么。

往前走了幾步卻跪直接在了地上，宋柯開始嗚咽，慢慢地開始變成控制不住的號啕嘶吼。

警察們聽著宋柯聲嘶力竭像要把自己喊到碎裂的尖叫，沉默了一會。

“節(jié)哀。”

書桌前，一具腐爛得不成樣子的尸體已經(jīng)粘在了椅子上，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衣服和尸體粘連已經(jīng)褪不下來，皮膚已經(jīng)腫脹發(fā)爛成不是原來的樣子，地上還有已經(jīng)干涸了的，深紅色的液體。

五官已經(jīng)腐爛地分辨不出是什么模樣，甚至有蛆蟲在裸露出的眼眶和嘴里爬行，只有臉上已經(jīng)跟皮膚連接起來的眼鏡能分辨出這個人是誰。

而書桌上，擺放著一臺因為連接著電源還在亮著的，充斥著惡意評論的電腦。

和一把沾了血跡的水果刀。

斐黎死在了他一直所堅持的正義和真相里。

宋柯一直到那天才知道了斐黎并沒有被保送，而相反的，他被退學(xué)了，那些日子里一直都一個人待在家里，一個人面對那些謾罵，一個人包攬下了所有的臟水，一句委屈都沒有訴說。

最后，親手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斐黎犧牲了他的前程和一生，保護(hù)了宋柯的數(shù)學(xué)夢。

也是那一天，宋柯才明白，真正的離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就是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早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夢的黎明》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