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素站到門邊,先將貓眼上的蓋子掀開,看了一下外面。

走廊燈光明亮,貓眼內能看到門外正前方的景象,走廊一片平靜,并沒有什么異常現象。

唐以素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后,才慢慢蓋上貓眼蓋，然而她才剛轉身準備回房間，下一瞬間,忽然，高跟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而且由遠及近。

唐以素立即轉身,當確認高跟鞋的聲音在她房門外停下后,唐以素非常迅速地打開門鎖，猛地一下將門驟然拉開——

韓秋雅正站在唐以素的房門外,聽到開門聲后,條件反射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門內的唐以素。

因為太吃驚,她差點沒站穩,還是扶著唐以素的門框才逐漸站直身體,有些磕磕巴巴地道：“以、以素，你——”

“你怎么在這里？”唐以素看著韓秋雅道。

“我我就是……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啊？”韓秋雅完全沒想到唐以素居然會在這時候打開門,一時之間完全亂了手腳,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對唐以素笑著道，“剛才編劇在微信群問大家要不要吃夜宵，你沒回復，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所以，你這個時間在我的房門外想做什么？”唐以素完全無視了她轉移話題的手段，盯著韓秋雅道。

“我……就是隨便走走……”韓秋雅干巴巴地道，“你要是沒睡的話，大家一起去吃個夜宵……”

唐以素揚眉：“我沒回微信，你就以為我睡了，然后趁我睡覺跑到我房門外？你要做什么？敲門把我吵醒，然后讓我和你一起去吃夜宵？”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秋雅哪里想到唐以素反應這么快，一下子就捉到了她話中自相矛盾的地方，趕忙擺手道，“而且，你不是也還沒睡嗎。”

“我是被你的高跟鞋聲音吵醒的。”唐以素道。

這幾天她睡覺的時候，房內一片安靜，她還以為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

雖然高跟鞋踩在地面發出的聲音穿透力比普通的人聲要強，但她能在房間里聽到門外高跟鞋走動的聲音，是不是也代表了，如果有人貼著她的房門，就能聽到她在房間內說話的聲音？

“對不起啊，吵醒你了……”韓秋雅聞言，連忙道，然后有些糾結地看著唐以素，“好吧，其實我來找你，確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的。”

見唐以素沒有說話等她的回答，韓秋雅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唐以素道：“你所有的單人鏡頭，全都拍完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一起演戲的內容不過關，明天肯定還要補拍，但是……你有沒有覺得，導演對我們的要求，有點過于嚴苛了？”

唐以素看著韓秋雅，沒有說話。

韓秋雅見她態度不明，但也沒有出聲反駁自己，便再接再厲：“說實話，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在演了，從來沒有這么拼命過，平常我們演戲，什么毆打受傷，都是做做樣子罷了，這次卻都是實打實的。

“我不是說我吃不了苦，但是我已經盡我所能了，導演還是不滿意，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不止我，你比我還更慘，那些鏡頭有好幾次都要打在你的身上，你這些傷口，我看的都痛……”

韓秋雅說著，目光落到了唐以素的身上。

唐以素已經洗漱完畢，卸完妝換好衣服準備睡覺了，所以此刻是素顏的模樣。

她的睡衣很普通，為了追求舒適，買的是比較老土的那種短袖長褲的款式，不過畢竟是寬松的衣服，領口比較寬，脖頸鎖骨都露了出來，目前沒有被衣服遮蓋的位置，都能看到好幾處擦傷。

她本身就皮膚白，經過靈泉改造之后，膚質的細膩程度遠超常人，哪怕不上妝，氣色也極佳，整個人站在那，白得像是能發光一樣，那些紅腫出血的擦傷，落在這樣的皮膚上，便顯得格外的刺目，幾乎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越發顯得傷勢嚴重起來。

即便是這樣，陳長安也沒有絲毫留情，該怎么拍就怎么拍，吃不了苦就被他揪過去當著全劇組的人面批評，簡直毫無人性。

韓秋雅看著唐以素，有些試探地道：“你畢竟是女演員，演藝生涯才剛剛開始，現在這點兒小傷不算什么，但這電影才剛開拍幾天啊，后面多得是可怕的劇情，萬一發生了什么意外，就非常嚴重了。

“這年頭混娛樂圈，別說女星了，男星毀容都怕得要死，我在想，明天我們兩個一起找個時間，和導演商量一下，稍微減輕一點力度，別在這樣折磨我們了。

“你要是覺得，你起這個頭不好的話，我們一起過去，由我來說，你意思地表個態就行了，你覺得怎么樣？”

唐以素聽完，直言道：“陳導不是這種能被別人左右的人，去了也是白費口舌，惹怒了他，我們更慘。”

她這算是變相婉拒，韓秋雅聽完，點了點頭，并沒有生氣，反而像是早就做好了唐以素會這樣回答她的準備，又道：“唉，也對。那要不這樣，明天重拍的時候，我們兩個合作默契一點，你稍微收著點兒，和我同步，這樣總行了吧。”

“和你同步。”唐以素揚眉，“怎么同步？”

韓秋雅笑道：“就是你配合我一點，畢竟我們兩個是女一女二，表演得相當，導演那邊才會過關。不然這樣再往下拖，對我們兩個都沒有好處，全劇組的進度都慢了，這才剛開始呢，電影周期至少有幾個月，后面難熬的日子多得是。

“還有啊，其實剛才我和工作人員聊天，我才知道，編劇雖然是寧唯，陳導也很尊重他，但是那個劇本是他們兩個一起討論出來的，陳導這人，有改劇本的習慣，然后他又是剪輯師出身，當過攝影師，萬一對我們有不滿，指不定最后成片會是什么樣，女主角被剪成女配也不是沒有可能。總之，在這樣拖延下去，對我們兩個都不利……”

韓秋雅說著，有些期待地看著唐以素。

她費了這么多口舌說了老半天，唐以素都沒怎么反駁她，看樣子是對她的提議有幾分意動。

然而韓秋雅怎么也沒想到，下一刻，便聽唐以素看著她，毫不留情直白地道：“秋雅，我這人腦子比較笨，不會轉彎，我和你確認一遍啊，你和我說了這么多話的意思，是你覺得自己演技不如我，擔心被導演罵，所以希望我也能表現得爛一點，這樣導演就連帶我們兩個一起罵，是這樣嗎？”

韓秋雅臉色一變。

就唐以素那記臺詞的速度，演戲進步的天賦，腦子怎么可能會笨到哪里去。

她故意把自己的話翻譯地這么直白，簡直就是在嘲笑她似的，韓秋雅有些不高興地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

唐以素笑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我也覺得你不像是這種人。”

這話唐以素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搭配話里的意思，卻充滿了嘲諷，韓秋雅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只覺得一股氣從心中直沖而上，但她最后還是因為某些原因忍了，扯著個僵硬的笑容，對唐以素道：“這么晚了，那我不打擾你睡覺了，我先走了。”

說完，韓秋雅繞開唐以素，快步打算走開。

就在這時，唐以素突然道：“等等！”

韓秋雅的背影一僵，慢慢轉過身，回頭看唐以素：“你改主意了？”

唐以素對她露出了個沒有溫度的笑容，然后緩緩從門內走出來，站到門外的墻角邊，撿起了一臺手機。

看到手機的那一瞬間，韓秋雅臉上的神色就驟然一變，雖然她很快控制住了表情，但手指卻不自覺地揪著衣服，握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