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高中是不許學(xué)生在外吃飯的。近年來擴(kuò)招了學(xué)生，但食堂沒有擴(kuò)建，所以每到午休時間，唯一的食堂都人滿為患、座位難求。

作為學(xué)校聞名的風(fēng)云人物之一，賀間從來都不需要早到占座，每次到了食堂，只要他拿著飯隨便站在一個地理位置優(yōu)秀的桌子前，保準(zhǔn)有人迅速讓位。

畢竟也是校霸的有力候選人。

他對別人畏懼的目光并不反感，當(dāng)無人敢同他對視時，他也會有罪惡的優(yōu)越感。

然而今天……賀間恨不得把校服蒙在頭上，或者化身透明人。

不為別的，只因他旁邊站著他的新班主任。

常湘好奇打量了一圈食堂的布置，隨口問道：“小沙袋，哪個好吃？”

賀間覺得丟人，忙說道：“你等著吧，我去買。”

他也不等常湘應(yīng)答他，趕忙逃一樣脫離了常湘，奔向打飯的地方。

他本來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新班主任是不是昨晚救了他一手的人，找她道個謝，順便告訴她自己沒辦法做副班長。然而，目的并未達(dá)成。他的新班主任毫不講理，硬是要收他做小弟。

瞧瞧這像什么話？！

就在他懵圈之際，他的新班主任又提出，要請新小弟吃一頓好的，賀間就這么被半拉半拽扯向食堂。

賀間打了兩份飯，在刷飯卡的時候，瞟到了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紅痕。生成原因是想反抗逃跑，結(jié)果被班主任強(qiáng)行抓住。

她手勁怎么這么大！賀間心中頓生無奈。

他打好了飯，沒好意思和往常一樣轟走好位置上的其他同學(xué)，老老實(shí)實(shí)找了個偏僻而且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然后做賊一樣招常湘過來。

“我得給你錢，不能讓你請。你不是還欠別人錢嘛。”常湘坐下，往桌子上放了三十塊錢，推給了賀間。

要是從前，賀間是絕對不會收的，這不是卡臉嘛？要不要混的了？但他最近的確是太缺錢了，面無表情把三十塊收了起來。

“你怎么欠老獺那么多的？你賭博？”常湘拿筷子夾了一塊肉扔到賀間的盤子里。

要是別人打聽賀間的閑事，他早就讓這人滾了，但面對常湘，賀間還真沒敢。

“這不關(guān)你的事。”賀間冷冰冰說道。

“既然收了小弟就得幫小弟平事兒，這是規(guī)矩?！?

“你到底是老師還是混子？！”賀間瞪了對面的常湘一眼：“這是我私人的事。”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老獺。”常湘絲毫不在乎他態(tài)度好不好自顧自道。

“我……”賀間噎了一下。

像話嗎！像話嗎！他老師要找混社會開酒吧的大哥探聽他，而且他還覺得好像這事真會發(fā)生。

“我并沒有答應(yīng)當(dāng)你小弟。”賀間有些懊惱，刻意壓低聲音，怕旁邊的同學(xué)聽到。

“小沙袋，我昨天可救了你，那倆人看樣子就是要給你揍出點(diǎn)事的。”常湘一下子不滿了：“這么大的恩情，你跟我說謝謝就完事了？副班長也不當(dāng)，小弟也不當(dāng)，道義怎么寫？你還混不混?。?！”

賀間被她說得有點(diǎn)窘迫，而且他還不占理，一時間只覺得被常湘拿捏得死死的，支吾道：“反正就是干不了，我得打夜工賺錢還錢。我就是個混子，干不了也不愿意干，欠你的人情我有機(jī)會會還的?！?

有些話他說不出來，但言外之意就是，他打夜工就要白天睡覺，做不了什么表率，也沒辦法好好學(xué)習(xí)。

況且當(dāng)他走到班長李宓然面前，問她副班長需要做什么的時候，本存著一份隱秘的期待。他見過的老師，大多對他蔑視，甚至也有老師對他畏懼，從來沒人給過他如此大的肯定，想讓他擔(dān)任班級重要的職務(wù)。

但那個從來都默默干活、老老實(shí)實(shí)的姑娘搖了搖頭，對他說道：“你想干什么都行?！?

她眼里分明的疏遠(yuǎn)和冷漠讓賀間瞬間清醒，就像被一盆冷水淋頭，把剛萌生出來的微小的期待的火苗徹底澆滅了。是了，他憑什么？憑上課睡覺、考試交白卷？打架打到鼻青臉腫？他敏感地感覺到李宓然從心里是看不起他的。

當(dāng)然，他賀間也不需要別人的認(rèn)可。

賀間卻聽到對面的常湘說道：“是嘛，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讓常湘如此糾纏，他壓著脾氣還想再拒絕，突然感覺肩膀上重重搭上了一只手。

一個油膩的聲音響了起來：“呦，這不是賀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