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心跡◎
用過晚膳, 照舊是云莜送昭睿帝離開。
因著昭睿帝才經(jīng)歷了遇刺之事,對于他的安危, 云相不敢怠慢, 又增派了數(shù)十名死士隱在暗處確保他的安危,直到他順利入了宮門,再回來覆命。
云相看著起身親自攙扶住昭睿帝的云莜, 只覺得自己這上司兼老友這黏糊勁兒著實(shí)讓他牙癢癢。
昭睿帝也是上過戰(zhàn)場、鐵骨錚錚的一條漢子,怎么會摔上一跤就站不起來, 還需要小姑娘攙扶著他才能走路呢?這人當(dāng)真是為了在莜莜跟前裝可憐博同情,連臉皮都不要了!
云相心裏頭一不痛快,就想搞點(diǎn)兒破壞。然而,當(dāng)他看著昭睿帝如個吝嗇的守財奴一般, 要走了也不忘將那打翻了的紫檀花開富貴食盒攥在手中, 還巴巴地向云莜詢問這只食盒他是否可以帶走時,云相的嘴張了又闔, 到嘴的話終是化為了唇畔的一縷輕嘆。
他有多久未能見過昭睿帝這副小心翼翼、卑微至極的模樣了?
說句實(shí)在話,就是當(dāng)初先皇后還在時, 昭睿帝盡管時常被人說是懼內(nèi),也不曾有過這般做派。
云相第一次開始懷疑,昭睿帝當(dāng)真是將云莜視為先皇后的替身嗎?他當(dāng)真能夠?qū)σ粋€替身愛護(hù)縱容至此?
先皇后逝世的這些年中,不是沒有人打過走先皇后的路子晉升的主意。有人為了討好昭睿帝, 尋來了與先皇后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之人, 還有人尋來了性情與先皇后有七分相似之人,可最終昭睿帝皆拂袖而去,一個也沒收用不說, 還將這些積極尋找先皇后替身的人貶官奪爵, 也讓其他蠢蠢欲動的人歇了心思。
這樣一個一直活得清醒而又痛苦的人, 當(dāng)真會親自尋找先皇后的替身?
可若是昭睿帝不曾視云莜為先皇后替身,他又將云莜視為什么呢?
就在云相楞神之際,云莜已扶著昭睿帝消失在了昏暗的燈火之中。
與上回不同,這一回,兩人靠得極近,走動間云莜偶爾還能夠感受到昭睿帝灼熱的呼吸。
那呼吸似一根根絨毛一般,輕輕撓在云莜身上,讓云莜一張粉面飛上了些許紅霞。好在這是在晚間,光線黯淡,想來也沒有人看見。
云莜會松口答應(yīng)親自攙扶昭睿帝,不過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她自忖一顆心腸冷硬無比,唯有少數(shù)的幾個人能夠讓她破例,不料昭睿帝卻屢屢教她心軟退讓。
待答應(yīng)下來,云莜才暗暗叫苦:昭睿帝這么大一只,就她這小身板兒,當(dāng)真能扶的動嗎?
幸而真正上了手,云莜發(fā)現(xiàn),昭睿帝遠(yuǎn)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沈重。便連需要倚靠她時,他也盡量收著力,生怕累著了她。
云莜仔仔細(xì)細(xì)將昭睿帝觀察了一番,確認(rèn)他沒有逞強(qiáng),方才作罷。
“莜莜,朕不在京中的這幾日,你過得可好?”
昭睿帝輕嗅著女郎身上傳來的馨香,感受著女郎手上的溫?zé)幔闹蓄H為滿足。
他其實(shí)更想問的是,他離京數(shù)日,莜莜可曾想念過他,在得知他與云相遇險之時,莜莜是否也曾擔(dān)驚受怕。
但這些問題,對于眼下的他和莜莜來說,太過親密了些。他不敢問出口,生怕嚇著了莜莜,也只得含糊其辭地說上一句類似于寒暄的話語。
云莜心中似是揣了心事,并未察覺到昭睿帝這種覆雜的心情,只是垂眸道:“還能如何,你與爹爹在京外遇險,我只恨不得插齒飛到你們身邊兒去,也好過平白在這京中擔(dān)驚受怕。”
昭睿帝聽聞此言,心中先是一甜,而后又有一陣輕微的疼痛傳來。累得云莜為他擔(dān)驚受怕,終究是他無能。
平日裏,昭睿帝樂得看云莜關(guān)心自己的模樣,譬如今日摔倒在地上時,昭睿帝就曾不顧形象地找云莜“討要福利”,可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事兒,他卻寧愿她毫不知情,也好過看她為他擔(dān)心。
“不會了……”昭睿帝低低地說道:“我不會再讓你這般擔(dān)心我。”
云莜不曾料到竟會從他口中得到這樣一個承諾,有些詫異地抬起了眸子,卻只看到身旁之人近在咫尺的側(cè)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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