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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宦臣（1 / 4）

（三十四）·宦臣

“……你覺得是誰？！”

周舜卿突然喊了句夢話，隨后揣在袖子裏的手猛地伸出，恰好摟住了錢燾的腿，將他掀翻在地。

“你他媽的……”周舜卿雖然睜開了眼，但夢中的氣還未消去，抬起拳頭便要打錢燾。

“周大人你瘋啦？！”錢燾捂著臉，大喊道。

周舜卿清醒過來，急忙幫錢燾拍了拍衣領(lǐng)上的土。

“多有得罪……”

一旁的朱長金忍不住笑，口中的水噴了出去。

“殿下，失禮了……”周舜卿站起身，向朱長金低了下頭，同時看了眼萬安期，萬安期倒是沒敢嘲笑自己，只是嚇得后退了兩步。

周舜卿環(huán)顧四周，看著漸弱的天光不禁皺了下眉頭。

“殿下，天要落黑了，啟程吧?！?

一行人再度啟程。

離開馬面墻后，兩旁的建筑漸漸稀疏，青石板也變?yōu)檐囖H縱橫的泥路。

周舜卿雙手虎口處磨出了水泡。

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這樣過活，想來好笑，他之前還認(rèn)為萬安期日后會是個拉車的，沒想到自己先拉起了車。

“周大人……方才夢到何物，可方便同我說說？”朱長金走到周舜卿身側(cè)，一只手輕輕搭在車轅上，發(fā)問道。

“回殿下，臣一驚醒，便把夢忘了?！敝芩辞浯鸬馈?

朱長金一聽便知，他說了謊，但也沒有繼續(xù)深究，她發(fā)問也不過是怕周舜卿途中頭腦發(fā)熱，撂挑子或是發(fā)起癲來。

聽到他還有心力扯謊，朱長金稍稍放了心，只是輕輕拍了拍周舜卿的小臂，又回到了他身后。

周舜卿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做過這類夢了。

但偏偏在這種時候，這個吊詭的夢又冒了出來。

在這個夢裏，周舜卿總是四五歲的年紀(jì)，手也軟，腳也軟，時刻需要娘親抱著。

夢中總是水霧繚繞，所有人只有一個模糊身形，看不見五官。

一天，周舜卿最喜歡的撥浪鼓不見了，他哭著讓爹娘給他找，但爹娘一轉(zhuǎn)身，他便看見他娘親腰間掛著的，就是他的撥浪鼓。

他哭喊著讓娘親把撥浪鼓還他，但娘親總像看不見一般，嬉笑著在腰間摸了一圈，搖著頭說沒有。

周舜卿想要去搶，他爹又擋在前面，不讓他靠近娘。

夜裏，他趁娘睡去，偷偷去她床榻上取。

可剛一伸手，她腰間便鉆出來一條蛇，張著大嘴，露著毒牙作勢要咬他，周舜卿只好作罷。

后來，他在府上聽見長工們討論，說此地毒蛇泛濫，惟有雄黃可驅(qū)趕。

周舜卿便從藥房買了包雄黃，t夜裏趁著娘熟睡時，又來到了她身后。

那條蛇照例張著大嘴要咬他，但還未等蛇反應(yīng)過來，周舜卿便將雄黃倒在了它身上。

蛇迅速縮回他娘衣服中，沒了動靜。

周舜卿再度伸手，終于拿到了自己心愛的撥浪鼓。

他轉(zhuǎn)動撥浪鼓，耳邊卻響起嘩啦的水聲。

周舜卿抬頭看，發(fā)現(xiàn)母親周身冒著白煙，皮肉與筋骨正一點兒一點兒的化成膿血。

他想要叫人，但聲響總也蓋不過那股水聲。

最后，他娘在床上化作了一灘血污，只余下幾件單薄衣裳。

周舜卿趴在床頭，一直哭到雞叫連成一片。

他父親以及府上的人不知他為何哭，他便告訴他們娘親死了。

父親笑著說娘沒死，就在那兒呢！說完指了指府邸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