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斟滿一杯酒,不等黎澄說話,便是一飲而盡,笑道:“我干了,您隨意。”
黎澄伸手指了指他,笑道:“哎,你呀,忒多客氣!太講究這些禮節了,我是真心誠意要敬你的!罷了,罷了,你既然干了,我便也干了就是。”
說著,也將杯中酒飲盡。
開局便是如此熱烈,酒席之上之后的氣氛,也是非常之融洽熱情。兩人觥籌交錯,談天論地,真真是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黎澄盯著聞安臣,臉上笑意一收,沉聲問道:“聞安臣,你可知道,方才那一杯酒我為何要敬你?”
聞安臣自然是知道的。
黎澄那杯酒之所以要敬自己,是因為過去那些日子自己做的事,為秦州丈量土地開了個好頭。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自己做了一個成功的案例,秦州其他的那些村鎮,完全可以參照自己成功的經驗,按照這個法子來進行清丈土地。
第二個原因,才是黎澄感謝自己的最主要的原因。
果然,黎澄對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笑道:“我就知道,以你的聰慧,肯定能看出是什么原因來。”
“那接下來,清丈土地的這個差使,你準備怎么做呀?”
聞安臣聞言微微一笑,他在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了,黎澄肯定是會問接下來怎么做的,畢竟現下秦州負責清丈土地這個差使的是自己,而且以后還會是自己,可以說這個活兒,從頭到尾就是自己來做了。
自己現下開了個好頭兒,但以后該當如何做,黎澄肯定還是要了解一下的,他也好做個準備。
聞安臣笑道:“回大人的話,這一次屬下做了這個差事,開頭還算是順利,在那個鎮子上做的也算是妥善,總歸算是有了一個成功的案例。既然這樣做成功了,屬下也就不打算再換了,屬下便打算,接下來在秦州其他村鎮,還是按照這個法子來做。但是有一點,屬下卻是必須要向大人分說明白的。”
黎澄聞言挑了挑眉頭,道:“你說。”
“是這樣……”
聞安臣伸手指蘸了蘸酒水,而后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大圈,而后又蘸著酒水,在這個大圈里面,畫了若干個小圈,笑道:“這些小圈兒便是咱們秦州下面的那些鎮子。”
他伸出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敲擊的范圍剛好是大圈之內小圈之外,他指著那一片空白道:“這片空白,指的是那些屬于咱們秦州,但同時在各個鎮的土地田冊上都沒有記載的土地,這些土地,有的,可能原先是無主荒地,后來被開墾出來了,但卻一直沒有錄入土地田冊之中。而有的,有可能原先是有主人的,但它的主人或許是因為戰亂,或許是因為什么其他原因背井離鄉,于是這土地就變成了別人的。而這些土地,也沒有錄入土地田冊之中。”
“學生現在一個鎮一個鎮的弄,這是從小處排查。待得秦州所有的村鎮都過了一遍之后,學生還要將整個秦州的土地,重新梳理一遍,將所有有可能隱瞞的土地全部清查出來。”
黎澄聽完,拍掌叫好,笑道:“好,好,聞安臣!好氣魄,好手腕,好見識。本官將這個差事交給你,果然沒錯。”
聞安臣微微一笑,慨然道:“大人,今日學生也是喝了點酒,有酒助興,有酒壯膽兒,許多平日里不敢說的話,學生今日便也與您說一說。”
“您說將差事交給我果然沒錯,想必您在心里,也是看重我的,也是對我有些感激的!畢竟,我接的這個差事是個燙手山芋,等閑人不敢接,等閑人接了也做不好,大人,我這么說沒錯吧?”
黎澄絲毫不介意聞安臣說他心中會感激這樣的話,捻著胡子,微微笑道:“你說的沒錯。”
聞安臣接著道:“要說感激,大人您大可不必,我需要感激您的東西,可比您需要感激我的要多了太多了。說句實在話,我聞安臣,本是一介書生,只有秀才功名而已,身上無官無職。我和我夫人兩人,從伏羌城來到這秦州,本來是想投奔親戚,結果卻沒想到,親戚一家都不知道去了何處。我夫妻二人窮困潦倒,無以為繼,若是沒有您的賞識,準我入州衙之中做事,我現下不知道會落到何種境地。”
“蒙您看中,讓我來州衙之中,后來也是您,不斷的賞識我,提拔我,以至于我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大人,我聞安臣感激您一輩子!”
他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著黎澄,口中一字一句的將這話說出來的,情深意切,毫無虛假。
他說的這般情真意切,黎澄聽了,心中也很是感念。
他喝了口酒,瞧著聞安臣,過了許久,方才嘆了口氣,道:“聞安臣,你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說實話,你學問很不差,見識也很不差,我沒有什么太多可以送給你教給你的。我現下只送你四個字:莫忘初心。”
“莫忘初心,莫忘初心。”
聞安臣輕聲念叨了兩句,而后重重地點頭:“大人放心,學生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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