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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7 惡評如潮（2 / 2）

時下建康城中，輿論圈子統(tǒng)共那么幾個。僑人圈子最大，并無南人話柄。人家集會清談，臧否時人，根本就不邀請你，又怎么去發(fā)言？

至于南人圈子里，沈家雖然有些影響，但丹陽張家卻比他家群眾基礎(chǔ)還要深厚。本來丹陽紀氏尚可為援助，但紀家眼下喪服未除，并不好大肆宴請賓客以為沈家發(fā)聲。

輿論形勢突然變得惡劣，沈哲子也有些始料未及。原本與他一同入都的那些晉陵僑門子弟突然沒了聲息，這讓沈哲子意識到肯定是庾亮從中作梗，派人去庾府打探，果然庾條已被軟禁起來，就連那一干晉陵僑門子弟也受威嚇，不得為沈家張目。

沈哲子雖然還有殺器可以威脅庾亮，但往來拉鋸談判也需要時間，等到談出一個結(jié)果，他早已是聲名狼藉，形象掃地，實在于事無補。

眼下尚聊可安慰的，就是這些針對沈哲子的抹黑惡評還只局限在較低層次，并沒有什么真正能夠左右輿論導(dǎo)向的名士重臣發(fā)聲。但由此也可看出這些世家二代們有多不爭氣，明明已經(jīng)占盡優(yōu)勢，還要用此下作手段去抹黑對手。

不過這股慶幸并未持續(xù)太久，幾日后大佬們也終于有所動作，先是庾亮在公開場合稱贊張家子弟優(yōu)秀，隨后吳郡陸曄收丹陽張沐為弟子。張沐就是丹陽張闿之子，今次備選帝婿者之一。

如此一來，沈哲子身上最后一層光環(huán)也被襯托的黯淡無光。紀瞻雖然可稱國老，終究已經(jīng)逝去。吳郡二陸卻是時下南人當(dāng)中清望最高者，陸曄更兼任揚州大中正。

庾亮選擇丹陽張氏支持，沈哲子并不意外。皇帝選婿事托宗正，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阻止。眼下剩下這四家，必然有一家能夠入選。

相對于其他幾家，丹陽張氏乃是京畿地頭蛇，庾家權(quán)力核心也在臺省中樞，若能彼此合流，對于穩(wěn)定時局意義極大。而沈家今次若不能入選，更沒有與之反目的可能，只能繼續(xù)蟄伏其羽翼之下。如此一來，可謂一舉兩得。

至于陸家，本來素有插刀家風(fēng)傳統(tǒng)，沈氏又因剿滅烏程嚴家之事而極大觸犯他家尊嚴，硬的不敢來，下下絆子破壞沈家好事還是有膽量做的。

面對如此劣勢，沈家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且不說沈哲子本就勢在必得，單單覽閥閱那一關(guān)花出去的兩百萬錢，就算退出，也肯定是要不回來了，沈哲子想想就心疼。

于是沈哲子這幾日都在連軸轉(zhuǎn)參加各種集會，用自身的素質(zhì)和表現(xiàn)來一點點挽回口碑，但卻收效甚微。主要是沈家在建康所掌握的渠道太少，雖然不乏族人在京中為官，但大多品級不高，能夠接觸到的層面也有限。

眼下最值得依靠的，除了沈哲子老師紀瞻留給他的那些人脈之外，便是沈沛之這兩年經(jīng)營的名士人脈，可是所取得的效果，卻是有限。

所謂的政治遺產(chǎn)，是到了一定層次之后才能發(fā)揮作用。歸根到底，你值得幫助，人家才樂意幫助你。但你本身就不堪扶就，又有誰會全力奔走為你渡過難關(guān)？

眼下沈家局勢堪憂，沈哲子去拜訪他老師那些故友，客氣些的還會勉勵勸告幾句，或是隱隱告誡沈家不要再趟這汪渾水，及早退出可保家聲不墜。至于人情寡淡的，直接避而不見。

這一日，沈哲子又從丹陽一家離開，路上卻遇到了大袖飄飄的沈沛之，便于途中停車，邀請沈沛之上來。

沈沛之近來日子過得也不算好，沈家近來在建康城中飽受爭議，連帶著他也清譽受損，因此為沈哲子奔走分外熱心。上車之后，還未坐穩(wěn)，便笑著對沈哲子說道：“明日午后哲子可有閑暇？若無其他事，不妨與我同往張家隱園一行？張季康于園中集會，屆時我吳中名士多有到場，哲子若能在此集會一鳴驚人，勝過千言萬語。”

對于沈沛之的熱心，沈哲子還是頗受感動，笑道：“叔父有請，豈敢推辭。”

沈沛之見沈哲子答應(yīng)下來，便松一口氣，唯恐這少年飽受爭議而心灰意懶，怯于見人。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他正待要為沈哲子講一講張家隱園，忽聽到車廂外傳來一聲大吼。

“狂悖之家，無恥之輩，有何面目茍存世間，竟與南北高門并列！”

街旁肆市中突然沖出一名魁梧大漢，手里揮著一柄碩大鐵棍，吼叫著沖上道中，將鐵棍砸向沈哲子車廂：“如此人家豈可為帝戚，今日為民除此惡賊！”

驚見此幕，道中眾人驚慌逃竄，沈家仆從已是救援不及，眼見那鐵棍擊中車廂。整個車廂頓時崩碎，車廂中傳來一聲悲呼，旋即隨侍在車廂內(nèi)的侍女口噴血水滾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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