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上了天臺。
天臺視野開闊。孝廣市空氣質(zhì)量好，晴空澄澈，黃昏濃艷，都是極其好風(fēng)景。
他們站在圍欄處。
路迎酒是懶懶散散，保持了一貫慵懶感，仿佛一只靠在圍欄上曬太陽貓。
而楚半陽挺直著腰背，頭發(fā)被梳理得很好，襯衣沒半點褶皺，隨時隨地保持著良好形象。
實際上，楚半陽也并非自律到連半點松懈都沒有，畢竟不是冷冰冰機(jī)器，做不到永遠(yuǎn)完美。只是在路迎酒面前，他總是下意識維持著最好形象，好像這樣就能在別方面，壓過路迎酒一頭。
現(xiàn)在也不例外。
路迎酒靠著欄桿，邊看遠(yuǎn)處風(fēng)景邊說：“你和楚千句，是怎么認(rèn)識？”
楚半陽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以前，我跟著他學(xué)過一段時間驅(qū)鬼術(shù)，尤其是在請神那個方面。”
他語速很慢，似乎是在思考措詞，并不想全盤托出。
他不是一個那么容易敞開心扉人，也并不坦誠。
他繼續(xù)說：“楚千句是不喜歡教人驅(qū)鬼術(shù)。我是他唯一一個教過人。”
路迎酒明白了：
楚半陽天賦異稟，楚家再怎么樣，都要把他硬塞給楚千句去教教。
“然后就沒什么了，”楚半陽講，“我跟著他學(xué)了三年，之后他就自己出去闖蕩了，去了林田村，也來了這所中學(xué)，干了很多不同事情。我斷斷續(xù)續(xù)和他聯(lián)系過，也沒多少，再之后孔雀神失去了理智，楚千句為了阻攔它而死。”
“哦，”路迎酒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單手撐著欄桿，輕輕一跳，就坐上去了。白襯衣在晚風(fēng)中作響，衣角被染上了橙紅光。
楚半陽看著他，默默無言，心中卻波濤翻涌。
和路迎酒猜測一樣，他沒有把所有故事講出。
時隔多年，他再見到楚千句，諸多情感涌上心頭，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和楚千句故事，要從他小時候講起。
以楚半陽驅(qū)鬼天賦來說，祖祖輩輩三代無人能與他相比。他具有一切天才該有特質(zhì)，理解、接受能力強(qiáng)，懂得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剛識字那會，已經(jīng)捧著大部頭鬼怪圖鑒在看。
本來有著這樣資質(zhì)，他哪怕不努力，都能混得有頭有臉。
更何況他從小要強(qiáng)，別人拿了80分，他一定要90和100；別人花3小時訓(xùn)練，他就要花5小時；別人接了兩個委托，他就逼迫自己接四五個委托，總之要壓過其他人一頭。
同齡人太菜了，不夠他打。
楚半陽不滿足與他們對比，更要與其他祖輩相比較。
就比如說，楚家前家主楚游。
楚游天賦高，楚半陽把他之前功績拿出來看了一遍。
然后他用略微稚嫩筆跡，一筆一劃，在筆記本上寫出了一張清單，貼在床頭。
楚游13歲時，去哪里哪里做了幾個委托，他也要做更多委托。
楚游14歲時，請神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個怎么樣水平，他也要達(dá)到并且超越。
楚游做過什么，他都要一一挑戰(zhàn)。
……
他床頭還有很多其他人事跡，貼滿了五顏六色便簽，每一個都是他假想敵。
每天早上7點鬧鐘一響，楚半陽準(zhǔn)時睜開眼睛，快速瀏覽一遍整面墻，立馬困意全無。
這種要強(qiáng)遠(yuǎn)超于其他人，完美主義更是刻到了骨子里。
別人看著都覺得楚半陽活得很累，什么都要做到巔峰，根本沒有休閑時間，跟個機(jī)器一樣連軸轉(zhuǎn)。
但楚半陽樂在其中。
對他來說，人生像是一列轟轟烈烈火車，必須準(zhǔn)點到站，準(zhǔn)點出發(fā)，然后沿路超過所有人。他非常享受，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感覺。
他巔峰計劃一直進(jìn)行得很成功，結(jié)果在楚千句身上，栽了個跟頭。
見面第一天，他在楚千句面前請了神。
孔雀降臨到他身上，周圍是紛飛藍(lán)綠色羽毛，華麗至極，洶涌力量在他身上涌動。
他本來是對自己水平很有自信。
可是楚千句坐在桌前，瞥了他一眼過后，低頭喝了口茶，冷冰冰甩過來兩個字：“完全不對，再回去練吧。”
楚少爺心高氣傲，從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話，當(dāng)即心里憋屈得要死，對楚千句更是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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