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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1 / 3)

單啟慈和張惠通看他們兩人出去了,李念還在旁邊陪著。李念先站起來道歉:“金總做事性急,讓張導見笑。”

單啟慈搶著說:“這有什么,你沒看惠通見到臧援朝,比他倆還激動。”

張惠通不悅道:“我什么時候激動過。”

單啟慈越發得意,“是不是?我就說你要相信我徒弟這個眼光。”

張惠通舒展眉頭,“確實合適,難得他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這么久,眼睛還這樣清澈。比杜雨強許多。這孩子心地單純,能入戲。”他接過李念的煙,“演技其實平平,我是看中他這一顆赤子之心,實在難得。現在就是剛畢業的新人,也難有他這樣干凈的眼睛。”

單啟慈有些驚訝,“我看你這么激動,我以為你覺得他演技好。”

李念卻明白,和臧援朝的追求本色不同,張惠通對演技的要求極高——他輕易說過誰演技好?能得他金口一開贊演技的,只能是影圌帝。白楊被他嫌棄,并不算丟臉。他肯用白楊,已經是對白楊最大的肯定。

張惠通正向單啟慈說,“不好又怎樣?又不是無藥可救,導演不就是教演員來演戲嗎?”

說著他又向李念笑:“李總,真好眼光,千里良駒。”

李念賠笑著坐下來,方覺得背后涔圌涔冷汗,一股氣向下圌流。

白楊跟著世安出來,世安走得極快,白楊只好在后面小聲喊,等等我。

他在張導家里坐得暖和,猛一出門,迎風打了個寒顫。

世安卻不回頭,也不說話,一路上了車。

白楊不見小謝,是世安自己開車,不由得問他,“你學會開車了。”

世安微微瞬目,“白先生不在,我只有自己學了。”

——金世安這是氣他剛才叫他“金總”了。

白楊被他說得垂下頭去。

世安默然片刻,將圍巾解下來,放在白楊手上。

“……車上有空調,不冷的。”

“我知道你手冷。”世安說著,腳下發動了車子。

這是冬日里常見的黃昏,車窗外起著寒風,行人都豎起領子來,匆匆向前走。稀薄的、黯淡的太陽,在暮云里,緩緩墮下去,不見晚霞,只有透明的、茫茫的暮色,漸漸染黑了這座古城的天。

白楊從車窗里,瞧見麻雀從枝頭跳下來,天空里也掠過飛鳥,是不遷徙的鳥,在這個城市上空飛著,預備過冬。

金世安不開腔,他只好神游地想,這些鳥是怎樣過冬?靠垃圌圾,靠松子,還是靠對這一方水土的一點依戀?

而世安終于肯和他說話,卻不說什么情話,也沒有埋怨,只說“劇本帶出來沒有?”

兩人開著車,在南京城里打著轉。分明是久別重逢,世安卻絲毫不提舊事,只一個一個地方走著,頤和路、得月臺、榕莊街,把《秦淮夢》里有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把車停在路邊,細細給白楊講,這里原本是怎樣,又發生過怎樣的前塵往事。

“真是你寫的劇本?”白楊問他。

世安深深看住他,看了許久,像要把他刻進眼里去。

“是我朋友的故事。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喜歡。”

白楊知道世安還在怪他,而他并不覺得委屈。

他知道自己欠金世安一個道歉。

可愛情這回事,道出歉來,更覺得疏遠而傷人。

他還愛著他,所以不愿意道歉。

車在榕莊街的小橋后停下。

這里原本繁華過,現在面臨拆遷,斑駁的墻上畫了許多圓圈的“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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