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楓大愕之下，不禁問道：“有沒關于這個天才醫師的詳細資料？”

阿卜杜拉把書翻了一頁，瞄了一眼后道：“有是有，不過畢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的事件記載條件有多落后你應該也能猜到——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跟你講講吧。”

說著，阿卜杜拉又把書往前翻回去了一頁，講道：“根據這本書的第68頁第5段第4行。當三百多年前，卡拉迪亞大陸還只是一個整體的王國時，在德赫瑞姆的東方一個叫阿密爾的村子里，出現了卡拉迪亞史上第一個‘活死人’。那第一個‘活死人’，是一個獵人，他跟什巴·祖默出現的那個‘活死人’差不多，雙眼無神，行動遲緩，感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無論別人怎么叫喚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似乎處于本能地要獵食——獵食任何一切活著的生物。并且，任何被這個‘活死人’咬傷或抓傷的人，很快就會突然死亡，然后又離奇‘復活’，也成為一具‘活死人’。不到兩天時間，整個阿密爾都淪為‘活死人’的地獄，并且‘活死人’們還不斷往村莊外擴張。最嚴重的時候，連整個德赫瑞姆都淪陷了……那時候的德赫瑞姆，按照書上的說法是‘滿大街都是淋漓的血肉，人們就算躲在地窖中，也能清晰聞到空氣中拿刺鼻的血腥味。時而街頭小巷中會傳來一聲劇烈的慘叫，那是忍受不住饑餓的人上街覓食時遭遇到活死人的包圍……’”

謝楓不禁打斷道：“好了好了，不用一直給我渲染當時的場景的了，我只想知道——后來怎么了？例如說那個天才醫師的事。”

阿卜杜拉瞥了謝楓一眼，道：“別急，馬上來了——當時卡拉迪亞上，存在一名瘋子醫師……”

“等等！”謝楓不禁又打斷道：“不是說天才醫師么？怎么又跑出一名瘋子醫師了？”

阿卜杜拉氣急敗壞得就想把書摔在地上，對謝楓罵道：“我說，你能不能不插嘴？”

謝楓連聲抱歉。

阿卜杜拉狠狠地盯了謝楓一眼，然后翻了一頁書，說道：“那名‘瘋子醫師’，名叫西奈特。出生地不詳，畢業于卡拉迪亞的最高醫學學府。他在校期間，成績優異，好幾次考試中都得到全校第一名。就是這么一名優秀的學生，原本應該是前途無量的——事實上每個從那個學校畢業出來的學生都是前途無量。但就在西奈特畢業前夕，卻發生一件小插曲，從而改變了他的一生……”說到這時，阿卜杜拉故意賣了個關子，卻等了半天也等不到想要的追問聲。朝謝楓一看，只見謝楓此時也是憋得滿臉通紅。

阿卜杜拉又好氣又好笑道：“現在允許你插嘴了。”

得到赦令，謝楓忙問道：“什么小插曲？”

阿卜杜拉微笑道：“畢業論文。就是每個接受高等教育的學生都要在學業完成前寫作并提交的論文，論文的內容是對于自己所學的專業領域的一些看法以及知識總結。當時西奈特寫的論文題目是《生命的組成》。其中最主要的一個觀點，就是說所有的生物，包括蟲、魚、鳥、獸，甚至是人類自己，都是由一個又一個肉眼不可見的小個體組成的。這些小個體有自己獨立的生命，能呼吸、消耗或產生能量，甚至還能繁殖……人體的每一塊組織，都是由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個體組成的……”

謝楓不禁大呼道：“細胞！”

阿卜杜拉愕然道：“‘細胞’是什么？”

謝楓一愣，道：“呃……沒事，你繼續……”

阿卜杜拉一臉不解，但還是依然繼續說道：“這片論文寫好之后，西奈特就交給了自己的導師。當他的導師看過之后，立即把西奈特痛罵了一頓，說他在胡鬧，并讓西奈特重新寫。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西奈特卻始終堅持自己的觀點，說什么也不愿意修改論文。他還說雖然現在自己沒有任何證據能直接證明這些‘小個體’的存在，不過他還是堅持認為，這些‘小個體’是普遍存在所有生物身上的，只是人們看不到而已。由于西奈特堅持不肯修改論文，而學院的那些老學究們又普遍不認可西奈特的觀念，于是乎，西奈特最終無法畢業，然后就獨自流浪大陸，當一名流浪醫者去了。而從那個時候開始，西奈特就被學校里的人稱為‘瘋子’。”

謝楓嘆了口氣，道：“他不是瘋子，他是天才。”

阿卜杜拉笑道：“沒錯，當他被叫了十多年的瘋子之后，終于變成了天才。”

謝楓問道：“就是因為‘活死人’的事？”

阿卜杜拉點點頭，低頭看著書說道：“當時‘活死人’還剛爆發不久，德赫瑞姆還沒淪陷。德赫瑞姆的領主、哈利伯爵讓軍隊們活抓了好幾名‘活死人’，關進了監獄里。并發布公告，召集全大陸的醫師，來研究‘活死人’們到底是患了什么病，希望他們能找到治療的方案。當時的卡拉迪亞大陸是一個完整的王國，自然沒有什么戰爭，而作為大陸中心的城鎮德赫瑞姆，被稱為‘貿易天堂’，是整個卡拉迪亞的經濟中心。其繁榮的程度，連當時的國都蘇諾都要遜色三分。”

謝楓點點頭，心道：“卡拉迪亞版的紐約。”

阿卜杜拉繼續道：“德赫瑞姆如此繁榮，作為領主的哈利伯爵自然也財大氣粗，他下令道：要是誰能找出治療‘活死人’的方案，賞錢五萬第納爾、村莊一座，另外還有食物、奴隸、美女若干。一時間，德赫瑞姆可謂是人頭洶涌，滿大街的醫師學者，城里藥品的價格也翻了好幾倍。那些醫師們，都要到城堡里登記后，才能進監獄近距離研究‘活死人’。那時，早已被人稱為‘瘋子’的西奈特，也在其中，不過因為他沒有正式的醫師證，所以被拒門外。”

謝楓不禁笑道：“原來‘以證論人’的陋習在這么多年前就存在了？”這不禁讓謝楓想起了自己原來的世界，招聘會上，很多崗位的要求不是博士就是碩士，你要是一名本科生，用人單位還不屑看你一眼。

阿卜杜拉接著道：“因為西奈特沒能獲得研究‘活死人’的資格，所以他后來挺身犯險，想到了‘偷’！”

謝楓大愕：“偷？”

阿卜杜拉道：“對！是偷！在一天晚上，西奈特趁著監獄衛兵換班的時間，潛入了監獄，把其中一個‘活死人’偷了出來。因為關押‘活死人’是一個獨立的監獄，與奴隸監獄不是同一個，而‘活死人’們都是被鎖得好好的，沒有人會認為有人來劫‘活死人’的獄，因此那監獄的防衛也不是十分森嚴。西奈特偷走活死人之后，在德赫瑞姆一個不起眼的小破房里研究了兩天，就被衛兵們逮捕了。面對著包圍自己的衛兵，當時的西奈特雙眼滿布血絲凄聲央求道：‘快了！我很快就能研究出‘活死人’的病原了，請在給我一天時間！拜托！就一天！’衛兵們聞言面面相覷，但畢竟職責所在，他們還是把西奈特抓了起來，送到哈利伯爵那去。在哈里伯爵面前，西奈特依然是十分堅定地賭誓，自己能找到‘活死人’的治療辦法，最不濟也能搞清楚‘活死人’發病的原因。但哈里伯爵面對這名沒有醫師證的流浪醫者，顯然不抱有任何信任的態度，并下令三天后把西奈特處死，作為對‘劫獄者’以及‘僭越者’的處分。三天后，也就是西奈特的處刑日，當衛兵把困在監獄懷中的西奈特拉出來時，西奈特還一直茫然地自言自語道：‘引起活死人的，必然是比那些小個體更小、更具有破壞力的微生物體。’當西奈特被推上絞刑臺時，場面震驚了所有人——成千上萬的衣著風俗各不相同的大陸各個角落的平民，都涌進了德赫瑞姆，拉著橫幅、打著口號要求赦免西奈特的死罪——那些人，都是西奈特在先前十多年的流浪醫者生涯里救治過的各種身患疑難雜癥的病人。那些游行的曾經的病人們，甚至把德赫瑞姆的城堡都包圍起來了。哈里伯爵顯然想不到這么一名連醫師證都沒有的流浪醫者，會有這么高的聲望，于是乎，他立即下令停止了西奈特的死刑，并在領主大廳正式接見西奈特。西奈特和哈里伯爵，兩人在領主大廳內談論了近半小時。談論的內容是什么現在不可而知了，只知道當哈里伯爵打開領主大廳的門時，宣布愿意讓沒有醫師證的西奈特一同參與‘活死人’的研究，并且西奈特可以有獨自研究一名‘活死人’的資格，以及調用城堡里所有的醫療用具的權利。”

說道這時，阿卜杜拉有些口渴了，他的女傭這時正好送上來兩大杯水。阿卜杜拉一手接過就喝，而謝楓則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太重了。”

阿卜杜拉喝完了水，把水杯隨意往書架上一放，又翻了一頁書，道：“西奈特的研究，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德赫瑞姆就已經被‘活死人’入侵了，于是便出現了我先前所說的‘最嚴重的時候’。一個星期后，西奈特仿佛老了20歲，原本烏黑的頭發已經有一半花白，當他從監獄里走出來的時候，差點還一個站不穩摔倒。他走出監獄的第一句話就是：‘活死人，有救了……’剛說完，就當場昏厥過去，五天后，德赫瑞姆恢復了平靜，街上再也看不到一個‘活死人’，只不過到處還流離著那些神情呆滯、思考緩慢的人——它們都是曾經的活死人，不過已經被治愈了，至少不會再去吃人，而是重新開始接受正常的人類食物。通過半年到一年的休養后，他們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只不過作為后遺癥，他們的智力顯然比先前低下不少。當西奈特走出監獄的兩個月后，活死人的活動范圍已經被鎖定死在病原發生地——阿密爾。這時的西奈特已經是意氣風發，深得哈里伯爵的信任。同時也被世人稱為‘天才醫師’。‘天才醫師’西奈特，對于‘活死人’的解釋是——它們是受到一種十分細微的微生物的影響，那種微生物比組成人體的小個體更加細小，是一種能導致‘活死人病’的毒素，因而，西奈特把這些微生物稱之為‘病毒’。后來，當西奈特把阿密爾最后一名‘活死人’治愈完畢后，收集到了一個裝著一半淺紫色的液體的瓶子。那個瓶子里，裝著的就是西奈特所說的那些‘病毒’。西奈特說了，這是卡拉迪亞上僅存的最后一點的‘活死人病毒’。它以前作為惡魔，已經奪取千萬人的性命，現在，它被封存在這么一個小瓶子里，所剩下的，僅僅只有研究意義了。‘活死人’這個詞，從此也將成為卡拉迪亞的歷史。”

阿卜杜拉再次翻了一頁書，接著道：“毫無疑問的，這個解決了‘活死人’的天才醫師，理應得到哈利伯爵先前許諾的封賞。可是沒想到的是，當一周后任命大臣來到西奈特的臨時住房時，卻發現西奈特自己，已經成為一名‘活死人’——他是最后一名‘活死人’。治療‘活死人’的藥物以及配方，只有西奈特本人有。無計可施的任命大臣，讓衛兵們把‘活死人’西奈特抓了起來。聞訊而來的哈利伯爵帶人在西奈特的房子里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任何關于‘活死人’治療藥物的資料，甚至連那一瓶‘病毒’都不見了。‘活死人’治療的方法已經找不到了，最后哈利伯爵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下令將卡拉迪亞最后一個‘活死人’，西奈特殺死。”

說到這，阿卜杜拉合上了書，對謝楓幽幽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