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碧桃灼灼,煙柳婆娑,偶有幾絲暖風,挾帶著熏然花香,飄入屋去。沈白吃了飯正睡中覺,只是心頭牽掛,翻來覆去,執意的睡不著。呆了半晌,見外頭一片寂靜,下人都出去了,沈白踮足下地,索性跑出屋去。坐在廊下,瞧著芭蕉下的一雙鶴子剔翎梳羽。雅蒜尋他不見,自里屋出了來道:“公子原來在這兒,難怪屋子里尋不見?”一壁說著,一壁將湖色折枝桃花素熙紗的披風給沈白系了。沈白忙捉了雅蒜的手,仰頭問道:“阿彤他怎的還不回來?”雅蒜笑說道:“公子不必著急,華公子想是已在途中。公子還是進屋罷,仔細著涼了。”沈白卻搖搖頭,道:“我睡不著。阿彤遲了三日了。雅蒜,你說阿彤究竟何時回來?莫非真的不回來了?”不覺鼻頭一酸。便在這時候,只聽得外頭一聲大笑,繼而人隨聲至,但見一襲紅衣烈烈如焚,自飛花簌簌之中飄然而下。沈白眼中花影亂墜,面上已是驚喜無比,立時穿廊入庭,口內疊聲呼喚:“阿彤阿彤!”情意無限,張開雙臂投入來人懷抱。華彤笑著單臂將沈白抱起,一壁向屋里走去,一壁笑道:“怕是又不肯睡中覺了罷?”沈白摟著華彤脖子,嘟著嘴囁嚅道:“阿彤說了要陪我吃飯的,阿彤騙人,羞羞臉!”華彤直入了東廂,將沈白放到象牙嵌花梨寧式大床之上,笑道:“眼下陪你睡中覺也是一樣的。”說著,脫了長靴,卸了軟劍,一頭枕在仙鶴騰云紋暖玉枕頭上。雅蒜微微一笑,在榻邊置了些吃食,收了披風,便悄悄退下了。沈白騎著布老虎,眉開眼笑,道:“阿彤這下不走了罷?”華彤刮了他鼻子,笑道:“小阿白想我了?”沈白聽了,不覺兩眼一紅,便從布老虎身上下了來,鉆到華彤臂彎里。只聞得一股幽香,卻是自沈白身上發出,教華彤莫名心醉,真覺懷璧一般。沈白道:“阿彤去了好久,足足有一月了。我前幾日去淵明閣問話,綺枝姐姐還笑我呢!”說著,吸了一記鼻子。華彤撫了撫沈白發頂,笑道:“被她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笑過的人還少么?不過這也是我的不是,平日里太縱著她了,眼下給沈公子賠罪啦。”說著,對沈白擠眉弄眼,十分逗趣。哪里知道沈白聽了,忽地坐起,居然帶著哭腔,仿佛已經忍了許久,道:“綺枝姐姐同我說阿彤要娶妻了,從此便再不理我了!”說著,淚似斷線珍珠一般落下,須臾間小衣前襟便濕了半片。華彤忍俊,又見沈白哭成那般,更是心疼萬分,便忙將他在懷里摟了,鄭重道:“我哪里不要你了?我幾時說過這等話?我若說這話,教我武功盡廢,不得好死!綺枝她不過是逗你玩兒,你竟也作真了,平日里的聰明勁兒哪兒去了?”沈白一聽,也就速速止了淚,在華彤身上軟軟的歪了。華彤心下一動,便在沈白面上親了一記,低低道:“阿白身上好香。”沈白揉著眼,奇道:“哪里有什么香?許是在院里呆的久,沾染上的花香?”說著,提袖來聞。華彤笑道:“美者忘容,芳者忘香,大抵如是了!”說著,偷香一枚,又問近日起居飲食吃藥等事,沈白一一答了。說了這會子話,沈白倒是有些乏了,漸漸眼皮子也打起架來。華彤輕輕褪了沈白的小衣,又將紗衾給沈白籠了,道:“阿白好睡,我去外頭取個枕頭來。”沈白眼睛發餳,只緩緩道:“阿彤枕這個罷。”說著,抬起一截藕臂將布老虎推了推。華彤便笑著枕了,望著沈白小鼻子小眼睛,更覺如糖似蜜,漸也發困了。沈白迷迷糊糊,小手臥在華彤掌心,忽的蹙眉,輕輕問道:“阿彤,妻子究竟是什么?怎的他一來,我便要走了呢?”華彤聽了,不覺一笑,口中只道:“莫聽綺枝胡說,快睡罷。”沈白應了,乖乖閉上眼。華彤在他額上一親,便也合了眼。忽然沈白雙眼一睜,撲到華彤身上,大喜道:“我知道了!阿彤!讓我做你的妻子,我們便不必分開了!是也不是?”如今看來,這話之于華彤莫不是驚中有喜,樂中噙悲,只是當時華彤又怎知后事,但覺有趣得緊,便索性玩笑道:“妻子豈是這樣容易做的?”沈白即刻追問:“妻子要做什么?我哪里做不得?”華彤道:“這世間最難做的便是妻子。”沈白忙問何難。華彤心中暗暗發笑,口中卻道:“阿白可會騎馬?”沈白搖頭。華彤又問:“可會做桂花糕?”繼而又說了一溜兒沈白無能之事。沈白自是搖頭,心想著自已是萬萬做不得妻子,屆時華彤娶妻,便再不踏足濯香館,雖有雅蒜、廉姜細心陪伴,終究說不上什么話;又有梅子修、陸丘可以說上話的,到底不能日日來,自己一個兒處著,又是何等孤單寂寞。因念及與華彤往日情分,如今卻說斷便斷,又不覺心如死灰,竟是癡癡呆呆的坐住了。華彤一見沈白此態,自是后悔不迭,忙道:“小傻瓜,若是你做我妻子,便是一概無妨的!”沈白即時松了口氣,大感華彤之情因而破涕為笑,只是他是何等聰穎之人,聽了華彤這一句便知道前話皆是唬他的,又想起華彤遲歸三日直教人望穿秋水,此刻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氣悶,便說道:“阿彤只曉得欺負我,橫豎你也是要離了我的,我如今便再不理睬你了!”說到“欺負”兩個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兒紅了,便轉身埋頭哭起來。華彤聽得心如刀割,又想著“離了我”三字,更是痛徹心扉。試想如今二人朝夕相對,將來亦到生離死別,寧不心碎腸斷!這時候,卻聽窗外有人說道:“樓主可在里頭?”卻是綺枝。又見雅蒜入屋傳話,道:“南巽葉家的人來了!”華彤一聽,忙撤身出了去。雅蒜送走華彤,回來一看,沈白仍倚在那兒哭。雅蒜道:“公子這是怎的了?我同華公子說了,延他夜里過來陪公子用飯,公子快別傷心了!”沈白滿腹委屈,道:“請他作甚么!誰叫你請他過來!自有人給他好吃好喝的,不來我這兒,哪里就餓死他了!”又聽自己說了個“死”字,只覺撕心裂肺一般,便埋頭痛哭。雅蒜忙上了榻,摟了沈白,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又命人備水,給沈白洗了臉,便重新伺候他睡了。不在話下。只因那日有了齟齬,華彤又漸忙起來了,二人便好幾日不曾見。這日華彤正要出門,卻見菀菊火急火燎的跑了來,口內道:“沈公子不好了!少主快去瞧一瞧吧!”華彤一驚,忙問詳情。只聽菀菊道:“沈公子從馬上摔下來了!”華彤聽了,自是心頭震顫,忙踏出屋。迎面卻來了蒼耳子與白頭翁二人,見華彤不欲出行,不覺勸說。華彤道:“你們先下去,南巽的事便暫擱著罷。”說畢,便往濯香館奔去。菀菊緊隨其后,含愧道:“這也是菀菊的不是。今日一早沈公子差人來要了匹小馬,菀菊道是沈公子要畫畫便也不留心,卻沒想到出了這等大事,還請少主責罰!”華彤只滿心憂急,更兼懊悔,哪里還管得責罰之事,卻問:“跌得重么?傷了哪兒?可延了太醫過去?”菀菊一一答了。一時到了濯香館,也不喝茶,直直入了內室。廉姜上來稟道:“公子已接了骨,幾處擦傷也不礙事,眼下服了藥睡了,華公子還請放心。”華彤卻不放心,定往里瞧上一眼。只見那青花帳里,沈白睡得沉沉,只眉心暗蹙,那眼圈還紅著。雅蒜正替他凈面,一見華彤,忙起來見禮,眼底也是含著一汪淚水。華彤輕斥道:“阿白素來是個癡的,你竟也不勸勸?”雅蒜含泣道:“雅蒜自是有罪,也難逃責罰。只是公子向來有這癡病,華公子也是知道的。記得舊年里公子生辰,華公子快馬加鞭送了一盆纏心玉蟾來,公子便日日盯著看,吃飯也看,讀書也看,大半夜的竟還起身對著它發呆。后來時令過了花便謝了,公子哭了三天三夜也不見好,還是梅公子帶了好些東西才好歹哄住了。這話雅蒜原也不該說,只是不知那日華公子到底說了什么,公子這幾日竟是瘋魔了。大前日里要了繡架,弄得滿手是血,前日又要下廚,險些被油烹了臉,今日倒還好些,說是要騎馬。只是不想……”華彤聽了,真是又愧又喜,愧在當日口不擇言,喜在沈白重己之心,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竟轉身便走了。一見華彤自西路來了,白頭翁便抱著刀,呵呵笑道:“想來定是沈公子的事,否則咱們少主哪能這般上心!”華彤道:“知道便管好自己的嘴巴。”白頭翁依舊笑呵呵應了,又擠眉弄眼道:“少主這是要享齊人之福了!”華彤一聽,蹙眉道:“這話休再提起,葉家聯姻之事……”蒼耳子搖頭道:“這如何瞞得了?這煙雨樓上下幾百張嘴巴,況且綺枝……”華彤截言道:“那便推了這門親事。葉家也不過想著借此上位,卻也須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道理。煙雨樓雖雄霸一方,如今也不過泥菩薩渡江罷了。”白頭翁道:“少主莫要擔憂此事,有芹阮先生在,倒還不至如此。只是那葉家小姐真真一對美人坯子,少主不要,倒是有些可惜。不過屬下瞧著冷心冷面的,倒不如咱們沈公子可愛可親。”華彤聽了,不覺想起沈白素日里嬌憨柔軟的模樣,便笑道:“阿白自不是旁人可比的。”蒼耳子遲疑道:“這話屬下本不該說,只是葉氏雖屬罪籍,到底是南巽大家,少主悔婚,如此大辱,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白頭翁聽了,便笑道:“區區一個南巽葉家,也值得少主掛心?”蒼耳子沉吟道:“此言差矣。聽聞趙將軍已擬定招安大計,屆時葉家有了朝廷依靠,只怕還與咱們平起平坐。”華彤頷首道:“此話倒是不假,葉家在南巽勢力極大,然而趙旌向來用人謹慎,只怕容不下他們。若此事當真,南巽一地,大有可能派遣趙洌前去料理。葉家若仍執意尋仇,恐怕尚需時日。”白頭翁奇道:“四公子素來閑云野鶴慣了,哪里能料理這個?”華彤不禁冷笑道:“不過是走終南捷徑罷了,只不想趙旌戎馬半生,卻偏偏吃這一套兒。”蒼耳子頷首道:“屬下聽聞四公子暗中聚集前朝舊臣之后,似有密謀。”白頭翁笑道:“如此看來,這奪儲之戲定是分外精彩!依少主看,趙旌會立哪個作太子?”華彤凝眉,道:“趙旌長子趙瀚乃天生帥才,公正寬厚,可惜英年早逝。”蒼耳子嘆道:“大公子這般人物,可見天妒英才。”華彤又道:“次子趙沛也是良將之才,滿腹奇謀教人嘆為觀止,只可惜這馬上英雄愛美人勝過江山。”白頭翁聽了,便呵呵笑道:“這倒是和少主一個樣兒,不過誰都看得出少主一顆心都拴在濯香館那兒了,屬下覺著這天底下可難尋見一個比少主還癡心的了!”華彤并不惱,含笑道:“三子趙漭出身不高,又愛胡鬧了些,卻是龍章鳳姿,頗有帝王之相,只是恐怕無意皇位。四子趙洌乃是嫡子,又是慧宜公主所出,身份極其貴重,只是年紀尚幼,卻城府頗深,倒顯得陰鷙。”蒼耳子道:“屬下不才,只覺著小公子是最適合的人選。”華彤笑道:“小公子的確天資過人,不過垂髫之年,到不知性情究竟幾何。”白頭翁道:“公子說了這許多,卻還沒說答案。”華彤卻笑道:“誰知趙旌哪日歸天,此事又與我何干?眼下先將葉家打發了再說。”語罷,三人方匆匆去了。一時事畢,華彤便趕來濯香館。還未入門,卻已聽見沈白痛呼之聲,嬌柔凄切,不由心下驚痛交加,當即飛步入內。沈白剛換了藥,見了華彤閃身而入,不覺呆呆一愣,又旋即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來,只是話未出口,淚水便似斷線珍珠一般滑了下來。雅蒜輕輕一嘆,道:“華公子來了,公子快別傷心了。”說著,備了茶水,便退了出去。華彤自是悔恨不已,忙上前摟了沈白,道:“阿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教你生氣了!”沈白滿腹委屈,卻也思念繾綣,聽了這話,更是淚如泉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喃喃道:“阿彤……”這二字軟軟襲在心尖兒,華彤不覺柔腸欲斷,竟也含淚道:“在華彤心中,阿白早已是最為珍重之人,即便有了妻子,也絕不會動搖半分;更何況我已決定今身今世只守著你一人,又怎容他想?綺枝雖是我屋里的人,只可惜心不向著我,即便要了,又有什么意思。至于旁的人,我更是從不掛心的。阿白,我說了這許多,你是信我不信?”沈白心中觸動,眼中含情,早已淚流滿面,一雙小鹿似的眸子只癡癡望著華彤,忽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不住的點頭。恰值綺枝端了藥進了園來,雅蒜忙將這好消息說了,聽聞這一對歡喜冤家在西廂里頭擁作一團,綺枝忙忙上來打趣兒道:“前些天還黑云壓城呢,卻沒想著今日倒放晴了!”沈白一聽,忙躲到華彤懷里,耳尖已染了淡淡的粉紅。綺枝請了安,又故作訝然道:“沈公子該吃藥了,可躲著做什么?今日有玫瑰餅呢。”華彤笑道:“你別逗他了。藥留下,我親自服侍我的小阿白。”綺枝看了華彤一眼,方應了出去。沈白見那藥汁濃黑,怯怯道:“苦不苦?”華彤舀了一勺嘗了,笑道:“不苦。”沈白皺著小臉道:“騙人。”華彤道:“良藥苦口,陸先生沒有教導你么?你天天都吃這個,也該慣了的。”沈白嘟嘴,不滿道:“可是真的苦極了。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病,日日都要吃一池塘似的藥。”華彤聽了,竟是別樣苦澀,仿佛是熬得濃濃的黃連一飲不止,竟苦得滿口滿心都發疼發麻。他怎不知這藥中玄妙,只是天命不可違,然華彤見懷中哀求,于心不忍,忽而調轉話鋒,道:“罷了,今日便不吃了。”沈白一聽,卻是大喜,又不覺含淚道:“阿彤待我真好,往日我也再不任性胡鬧了。”說著,居然取了藥自己吃了。沈白吃完直吐舌頭,苦得淚流不止,華彤再忍不住,俯下身去一同嘗嘗這要命的苦澀。苦。苦。苦。華彤只覺沈白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揉碎了,就仿佛多年前,他將刻骨相思,親手掩沒在奔騰的血液里,沈白不必懂,也無須知。回想時,已不知究竟自何時起,便已這般情深,或許是多年前的一個春日,華彤快馬加鞭,趕至煙雨樓,只為頭一個給沈白祝壽。進了濯香館,徑自步入后園。舊年植下的玫瑰已然含苞待放,若剪彤云。沈白著了鵝黃夏衫依在美人靠上,一頭青絲流水般瀉了滿肩,一壁笑著,一壁自掌心八寶罐中取了魚食,輕投入池中。一時雅蒜從屋內出了來,又有婢女取了鏡匣、漱具等物出了來,沈白卻不愿意,一個勁兒的躲著,只惹得舉著牙梳的雅蒜不知如何是好。華彤靜靜凝望,心下溫軟,直到沈白玩得累了,梳好了頭,方邁步而入,輕喚道:“阿白!”沈白一聽,忙忙回頭,面上掩不住的心花怒放,立即拋了魚食飛奔入華彤懷中,仰首粲然道:“阿彤阿彤!”緊接著便似個小粉團在他懷里打滾。華彤猶記那年時日頗好,桃花如雨,飛紅滿地。一點輕柔落在沈白眉心,翩然輕靈,華彤抬手輕輕拂了,便俯身在沈白額上一吻。沈白暈生雙靨,恰似檐上紅蕊,繼而眉眼彎彎,甜甜一笑,牽著華彤衣角,撒嬌道:“阿彤抱,阿彤抱。”華彤單手輕易將他抱起,只點他鼻尖,湊近笑道:“這般年紀,還要人抱,也不羞。”沈白摟著華彤脖頸,立時飛紅了臉面,便似粉團掉進了胭脂盒里,這羞赧可人的嬌態,直教人心底一片暖軟。沈白撅著唇嚷嚷道:“今日我是壽星,壽星最大!”十分的理直氣壯,還伸出食指,在華彤肩上用力戳。華彤不覺憐愛之心大盛,只柔柔握住那只小手,寵溺笑道:“好罷好罷,都依你了,我的小壽星!”沈白自是得意非凡,便愈發囂張起來,頤指氣使的討要壽禮。華彤道:“今年匆忙,我做了一枚印章作壽禮,還望小阿白笑納。”說著,自懷里取了一個絲綢小布包來,里頭躺了一塊絳紅玫瑰石。沈白忙喚人取印泥來。在手心一按,那玫瑰果真栩栩如生一般,沈白驚喜不已,小臉放出光來,忍不住去聞聞手心上的玫瑰,道:“真美真美!”誰知說完卻將印章往華彤手中一放,軟糯道:“以后阿彤去谷外辦事,飛鴿傳書,便用這個為記。”華彤笑道:“好!”又將玫瑰印好好收入懷中。斯情斯景,平淡快樂。理應年年如此,只恨蒼天無情。直至死前一刻,眼中仍是沈白愛嬌賭氣的小模樣。在那漫天花雨之中,那小小的沈白在花叢中奔跑,快樂的撲到他懷中,甜糯的聲音說著無盡的癡話傻話,仰首便是一個大大的笑臉,纖塵不染,潔白無瑕。思及此,華彤方淚眼迷離。忽而刀光襲來,亂紅飛濺,化作余香滿衣。或許便是多年前的那一刻,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狂風卷地,駭浪襲空,自身難保,尚指天笑罵。也曾調羹舞練,軟語慰嬌癡。生靈涂炭,血肉橫飛,折枝作劍,任玫瑰沾衣。更已畫地為牢,自誓許生死。此去難來,只恐驚雷獨臥,夜渴誰憐?陰陽永隔,唯祈蒼天垂顧,喜樂平安。傲骨錚錚,斯愛綿綿,風云變幻,終一人所系。若然相望已滯言,英雄無淚,亦不負天地情癡。
書友正在讀: 倚天之武當小師叔 直播帶貨:開局拍賣黃大仙! 從契約精靈開始 我的身體有只鬼 人道至圣 行樂宮記事 情深逢時 超品命師 首席的家養寶貝 原來我是修仙大佬 漢鼎余煙 從提AK47到三國種田開始 網游之混沌劍魔 快穿之男主都在黑化 我的天賦無限加點 當訓練家開了外掛 巔峰醫王 予你滿分甜 漢末之龍起荊襄 穿末世肉文之女配 拼到第三代 鄉村艷醫 陰陽詭醫 薄荷春藥 薄荷奶糖(1v2) 洛寧夕閻厲珩 桃子奶蓋 po 再嫁后我又當上了皇后 全球精靈培育師,從培育萌王開始 戰神榮耀歸來 隋末之萬鈞之勢 被清冷公主纏上后 [明日方舟]漫游泰拉 獸世:種田不易,全家努力 語笑不嫣然 老婆忌日,我重生了 讓我輔助你配嗎 荊棘月光 白月光替身在貴族學院搞錢忙 穿到妹妹身上怎么辦? 海賊:白胡子海賊團的副船長 夏夜欲言 重生之薔薇花開 在火影練吸星大法 農門權寵小辣妻 誤婚 軟糯 [火影]胡蘿卜與青花魚 這題怎么解 錦繡田園:農家小妻有點甜 輕雨 白蓮花在娛樂圈[穿書] 三十五歲逆襲三十六歲開始的巔峰 端水大師翻車日常[穿書] 動物世界萬人迷圖鑒 末世地府女醫官 數字軍團再聚還珠 [洪荒封神]端莊的妖妃. 重生:秀翻娛樂圈 重生之白手起家 侍神之星際花匠生活 我的男友是狼王 情愿入你局華笙江流 重生之網紅教父 全世界都知道你暗戀我 外室嬌俏 我為對家吹彩虹屁 數學女王 岸之希 邪靈都市 村裏桃花遍地開 九大戰神 重生娛樂圈:抱大腿,求生存 偏執反派帶我瘋狂加戲[快穿] 諸天萬界之戰正式開啟唐三大戰荒天帝 賽車手淪為大佬獨寵的金絲雀 星光裏 只想一點點寵你 紅樓國師賈敬 億萬首席寵妻成癮賀煜城 我成了卡普的雙胞胎哥哥 配角時間有限 重生之嬌妻太撩人喬伊顧瑾 再見與過去 我可以兌換萬物 廢土漂流記 星際宇宙之孤獨文明 欲刺 看攻君霸氣側漏 全蠻荒都眼饞我會種田 一胎二寶,總裁追妻上癮沈蔓歌葉南弦 火影入侵一人之下 我靠拍狗血劇在蟲族封神 宇宙巨校閃級生 酒廠boss今天也在裝咸魚 江湖天子 再不女裝大漢就要亡了! 神級逆襲 豪門后爸擺爛后爆紅了 芙蓉飄香 晚年大帝,我能進入洪荒世界 穿越成了武圣 大明:我家娘子長公主 我的夫君實在太妖孽了 女配想開了(快穿) 誘寵 說好的救贖反派怎么成了先婚后愛 迷途 不能修仙的我選擇系統成圣 宿雨猶眠 假面騎士:影之王子 從寵物店開始 惡女重生:山里漢狂寵彪悍妻葉婉清律無端 反派的病弱師尊bl 替身攻,包你滿意[快穿] 綜武:人在北涼,被稱海上皇帝 天降四寶:大佬媽咪颯爆了 龍門狂婿江楓宮映雪 三千年前有神經過 以婚為名(高干 婚戀)臣言 四合院:開局暴揍棒梗 坑二大爺 分走前夫一百億后 帝王嬌寵盛玉姝閱讀 洪荒:徒弟,求求你出關吧! 清月照春庭 擁抱我吧,葉思遠 我的喪尸男友 披紙片人殼子玩游戲 女總裁的全能兵王小說簡介 你三代努力,奈何我祖輩萬世余蔭 那年半島的夏天 庶女翻天:蛇蝎三小姐 全球追捕:讓你逃亡,你咋還破案 異界極品樂仙 一兩銀子江湖夢 我的女鬼俏老婆 綜穿我要掀桌子 閃婚后大佬總對我一見鐘情 HP:只想退學的我卻拯救全世界 大武俠傳 身體交換:是她先主動的 撿個老婆,回家養 魔王貓貓只想咸魚[西幻] 中二公主報恩記 被仙尊大佬爭搶后我成了最強團寵 病秧子自救指南 強制出格 漂亮青年[女A男O] 丑妻難追 救世主的虛擬戀人[全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