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沒有拒絕他卻也沒有入口。
李承恩朝外瞄了眼，大聲道：“這里不是江南藏劍，你最好識相點，免受皮肉之苦。”
“要動刑么？”葉英不屑一顧地輕哂。
李承恩側(cè)過身擋住外面投來的視線，彎腰抄起筷子，把碗里的面夾起來送到他唇邊，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響道：“別跟自己過不去。”
還以為他與他們不同，險些忘了何為官官相護(hù)，葉英不悅地偏過頭。
眼瞅那淺淡的唇?jīng)]有半分血色，李承恩心有不忍道：“莊主是怕李某下毒？”
請將永遠(yuǎn)不如激將。
葉英終于松了口，“我自己來。”
李承恩也不勉強(qiáng)，把筷子還給他道：“那不是你的。”
葉英旋即抬起頭。
李承恩對那強(qiáng)烈的怒意不以為忤，“你知道我指什么。”
“葉某不解。”
即使并肩而戰(zhàn)過，他也沒有對他放下戒心啊，李承恩不無感慨地呢喃，“一個是殘冬之雪，一個是正天之陽……塤底兩字是殘雪，不是正陽，還要李某說得更明白么？”
那么細(xì)微的地方竟被他註意到？
葉英也很意外，食不下咽道：“你想如何？”
廟堂就是廟堂，江湖就是江湖，燭龍殿一役并沒拉近彼此的距離，此一時，彼一時。
他不是那時風(fēng)云豪情戰(zhàn)天下的李承恩。
他也不是那時一腔熱血酬知己的葉英。
這里不是江湖，這里才是現(xiàn)實——
“莊主勿惱。”
李承恩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先行用飯，稍后再計較不遲。
葉英勉強(qiáng)吃幾口把碗筷悉數(shù)歸還，“無酒么？”
李承恩稍稍頓了一下，“莊主想飲酒？”
“驅(qū)寒。”
“這……”李承恩翻了翻食盒，來得倉促，的確沒有準(zhǔn)備水酒，遂轉(zhuǎn)身出牢往那獄長手里放些銀錢，“煩勞老兄打些酒？”
久在官場最擅長遇什么人說什么話，對那些心有顧忌的官吏尚可壓之以權(quán)，對墻頭草隨風(fēng)倒的蝦兵蟹將只能誘之以利。劍南道終究是節(jié)度使鮮于仲通的地盤，官位不在他之下，又是奸相的黨羽，他雖壓住地方六曹，其余耳目防不勝防，能在不知不覺中解決案子那是最好，免得太過張揚(yáng)被人嚼舌根，傳到不該聽到的人那里。
獄長本不情愿，奈何被上頭耳提面命不可為難，只好接了銀子，去水牢外的酒肆打酒。
李承恩重回牢內(nèi)正猶豫怎么勸說葉英放下戒備，哪知不等他開口，那人道：“將軍，方才隔墻有耳，怠慢了。”
“葉莊主？”
“將軍料之不差。”葉英直言不諱道：“那塤的確不是我的，因事出突然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是五莊主的塤？”
“不錯。”
見葉英往昔淡然的面色如此凝重，李承恩干脆把話挑明，“莊主信得過李某么？”
“信不過便不會允那三千板甲。”
三千板甲？李承恩反應(yīng)那么快的人，竟是沒有半分印象，怪了，他何曾要過三千板甲？燭龍殿別后，回到洛陽整頓兵馬，根本與跟面前的葉英無所交涉啊。
葉英不曉得他在想些什么，徑自又道：“五弟自幼離家，偶然習(xí)得紅塵一脈心法，貼身之物如伯氏塤一類豈會輕易遺落在外？其中曲折尚且無暇調(diào)查……眼下只一件，無論如何不能誤了婚期，葉唐聯(lián)姻一旦生變后果難料。”
紅塵一脈……
葉英說得十分隱晦，李承恩卻已見微知著，那一脈心法世所罕見，當(dāng)今武林除了血眼龍王蕭沙，就只有他的師弟惡人谷谷主雪魔王遺風(fēng)習(xí)得。蕭沙被囚禁在少林多年，葉凡怎么可能會遇到血眼龍王？掐指推算一下，自貢血案尚未發(fā)生時王遺風(fēng)也在四處游歷……若葉凡被雪魔指點功夫，沒理由殺死青城派的掌門千金還遺落伯氏塤。
“莊主是想讓婚禮如期進(jìn)行，故此代弟頂罪？”
葉英睜開了眼。
若不是知道葉英因心劍什么也看不到，那幽深的眸子真像在凝望自己，李承恩心頭一跳，“莫非不是？”
這時，水牢傳來腳步聲，那獄長拎著酒葫蘆晃晃悠悠回來了。
葉英到唇邊的話戛然而止。
獄長把酒葫蘆交給李承恩，不耐煩道：“別太久啊。”
李承恩笑了笑，“這個自然。”
料那酒也好不到哪里，李承恩打開葫蘆聞聞，果不其然，隨口嘖了嘖。
葉英摸索著把葫蘆拿去，口朝下灑，四周回響著水酒濺落在地之聲，趁機(jī)對李承恩說了幾句話，饒是站在后面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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