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的反應，阿文心里苦笑。誰說的女人只能撐半邊天，在穆家，撐起一個家的卻是女人。

老人放下針，接過穆媽媽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阿蘭，一切聽天由命吧。”

這句最不想聽到的話，令二伯母崩潰不已，她不禁失聲痛哭，阿洋抱緊媽媽，無聲地安慰著她。

心里有數的穆二伯也是心痛如絞。這可是自己的兒子，難道就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他不死心問：“大夫，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能讓我兒子有一口氣，什么樣的方法我都愿意去試一試。”

醫者父母心，老人長長的嘆一口氣：“難聽的話我也不想說。只是，除了齊天大圣，誰能更改閻王爺的生死簿呢？”

穆二伯跌坐在木椅上，嘴里喃喃自語：“我上哪找去花果山的路啊。”

最后，還是穆爸爸發話了：“大夫，能拖一時算一時。”

弟弟這話什么意思，難道還有什么辦法嗎？穆二伯疑惑地抬頭望著弟弟，頭腦清醒的阿溪卻聽出其中的意思，她靈機一動：“對啊，大夫，只要還能喘口氣，我們都能接受。您盡管放手一試。”

醫院或許沒有辦法，可是民間或許有什么旁門左道之路。中醫的淵遠流長，精深奧妙，不管是哪種醫術都無法比擬的。

她蹲到老人面前，用堅定的口吻說：“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我們能夠弄到的，能做的，我們全部都配合您。”

既然所有人都說沒有辦法，那不如死馬當活馬醫。不管后果如何，至少大家都努力試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小叔都說拖一時算一時，那就代表著這個老人有什么秘方。

老人好笑地看著阿溪：“丫頭，你真當我是華佗？你大哥的器官機能幾乎失效，免疫力幾乎沒有了。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唯一能夠做的，不過是讓他暫時安靜下來。”

心里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就這么被看來，二伯母臉上一片死色。她不停地自責：“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把心思多點花在孩子們身上，如果不是我有眼無珠，不讓他與那個女孩交往，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都是我害了兒子。”

現在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也換不回阿治一副健康的身體啊。

同樣是母親的穆媽媽走到老人身邊：“源叔，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能試一下的嗎？”

源叔搖搖頭：“回天乏術。我看，你家也不是供不起。要不，送醫院吧。醫院的設備畢竟先進，藥品也齊全，熬一天算一天。”

送醫院，讓自己兒子全身插滿大大小小的管子，這么受罪，比在家里捆著還難受。穆二伯深呼一口氣：“我兒子還能醒過來嗎？”

回天乏術，又不是馬上生死離別。老人點了點頭：“他會醒過來的。只是，你們做好心里準備。畢竟，他的身體已經耗不起。”

雖然老人一直強調說沒有任何法子，可是阿溪心里還是抱有一絲的希望：“我大哥的身體，還能堅持多長的時間？”

“三四個月。”最壞的時間，你們自己心里估量吧。老人瞇了眼睛，看著阿漪：“身體機能扛不住，一切只能靠意志。能活多長時間，得看你大哥的信念。”

信念產生的力量，是人無法預估的。五十九年前，當初，所有人都以為師母肯定沒有救，都傷成那樣，華佗在世也無計可施。可是，因為師父不停地在她耳邊說：“想想你的女兒，她還在等你，你要守護那個嗷嗷待哺的女兒。”

三天三夜，憑著對女兒的牽掛，師母她終于熬了過來。眾人都以為師父妙手回春，可是師父卻告訴自己，師母是因為聽到他不斷地提起小女兒，才能活過來。

老人把銀針取了下來，吩咐著：“你們派個人，去我那里取些中藥，一劑熬一碗，早晚喝三次，隔天喝一次。”

穆媽媽帶著女兒女婿，還有阿溪一起送老人回去，其他人則留在家里照顧阿治。來到老人家里，老人的兒子兒媳都在客廳里等著老人回來。

老人坐在輪椅上，來到隔壁房間，這里幾乎是一個草藥堂。他取了不同的中藥，分別用紙包好，然后才出來交給阿溪：“吃完了，再過來我這里拿藥吧。”

“謝謝大夫。”對于老人的援手，阿溪非常感謝。

如果不是看在阿蘭的份上，老人是不會出手的。他微笑著說：“很抱歉，我也沒幫上什么忙。這句謝謝，我擔不起。”

身體潰敗成那樣，羅漢神仙也救不回來。阿溪強言歡笑：“大晚上打擾您，真是太不好意思。日后，我還要經常來您這里拿藥，多有打擾。”

小嬸帶過來的人，怎么可能沒有點真本事。說不定，喝了這些草藥，大哥還能多熬上幾天。

三樓客廳里，穆二伯打聽這位老人的情況：“那個人是誰？”

“源叔是我小舅子的爸爸一手帶出來的得意門生。當年，我小舅子的爸爸被陷害，身體垮了，人沒了。但是源叔命大，我岳父使了一點銀子，讓他活了下來，并將他送走。再后來，他出國了，退休之后，才帶著家人回海門。”

人是岳父當年保下來的，雖然他一直在國外，但是這些年一直保持與老伴還有小舅子的來往。關系挺密切的。小舅子還管他叫師兄呢。

穆爸爸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二哥，要不，送阿治到醫院吧。我們確實沒有那個醫術。源叔都那么說了，我們還是聽他的意思。他可是一個資深的醫學教授。”

二伯母卻反對：“不行，阿治不肯去醫院。大夫剛才不是說吧，只能靠信念。如果去了醫院，阿治心里產生抵觸，只會適得其反？”

老伴的話不無道理，權衡之后，穆二伯悲痛地說：“就在家里吧。就算死，阿治也死在家里。”

他知道兒子的想法，兒子是一萬個不肯去醫院的人。既然那樣，還不如讓他在家里，家里人也好多陪陪他，讓阿勛在阿治清醒的時候可以看看自己的父親。萬幸的是，阿治并沒有患上什么傳染性的疾病。

拿著藥回來的阿溪來到房間，看著仍然在昏迷的大哥，擔心地問：“大哥什么時候可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