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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靈樞，繼戚慎微之后，無方山又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劍道天才。戚隱想無方山一定笑得合不攏嘴，畢竟百年難得一遇的東西讓他們一遇就遇了兩回。

這個人簡直稱得上第二個戚慎微，別人還在流著口水咿呀學(xué)語的時候他已經(jīng)能通篇背誦《道德經(jīng)》，別人還在一筆一劃寫大字畫鬼畫符的時候他已經(jīng)精通符箓，別人走路還摔跤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御劍飛天了。他幾乎步步按著戚慎微的路子走，若非他是戚慎微的親傳弟子，人們簡直要懷疑他是戚慎微的轉(zhuǎn)世投胎。更令人感到悲傷的是，這些資質(zhì)平庸平平無奇的“別人”里也包括戚隱，還是處在中等水平以下的那一個。

這種人永遠(yuǎn)活在傳說里，就像沒人見過戚慎微，同樣沒什么人見過戚靈樞。像他們這樣的劍仙，能飛絕不用走的，高高在上遠(yuǎn)在天邊，給凡夫俗子仰望的機(jī)會已是格外施恩。但仍是有人有幸得到驚鴻一瞥，聽西昆侖的同門說，上次無方羅天論道曾遠(yuǎn)遠(yuǎn)瞅了一眼。他打無方大殿的漢白玉月臺上過，一襲素衣白裳，煙雪朦朦中，他站在無方三千弟子的最前方，薄而瘦削的背影，像是冰雪砌成的人兒。

聽說有仙山的姑娘為了他打架，只為爭誰將蓮子排骨湯端進(jìn)他靜修的石室。兩個妙齡少女互相抓咬，頭發(fā)撕得像雜草。他遠(yuǎn)遠(yuǎn)瞧見，只說了一句話：“同門私斗，犯禁飲食，送去戒堂。”偶爾也會有感情好的姐妹互相謙讓，一個說“你當(dāng)小戚道長的正室，我做小妾，我二人以姐妹相稱”，另一個羞答答地說“那怎么好意思？還是姐姐當(dāng)正室，妹妹做小妾”，二人謙來讓去，但其實(shí)戚靈樞壓根兒沒見過這倆人。

但戚隱對這個并不在意，他蔫巴慣了，和誰比都是野草一株，大家別來踩他他就謝天謝地了。大街上聽人說了那么多，他只記得一句話——戚靈樞是戚慎微一手帶大的。

“抱歉啊小師弟，沒跟你提這茬，”客棧里，云知拍拍戚隱的肩膀，“主要是怕你自慚形穢，一時沖動就不來了。”

戚隱怨懟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他不會在山上碰面吧？”

“不會不會，”云知打包票，“那小子忙得很，成天到處斬妖除魔，飛來飛去。這次估計(jì)也就打個擂，碰不上的。再說你慫什么？這不是有呆師弟在么？你是妖魔共主的寶貝弟弟，你要是看那小子不順眼，找你哥做了他。”

扶嵐茫然拔劍，問：“要去打架嗎？”

戚隱抓著臉長嘆了一聲，把扶嵐的破鐵劍摁回劍鞘，拉著他回房了。

次日清晨，他們一行人御劍上無方。凌空往下瞧，峰上積了雪，鋪陳滿山，白皚皚一片，亭臺殿閣錯落山間，飛瀑急流，直直落入無垠深淵。到了山門便不可再御劍了，他們在狹窄的山道上排隊(duì)入山，前面走幾步就是陡崖。戚隱扶著灌木探腦袋往底下瞧，偶有風(fēng)來滿山，崖腳松濤掀騰攪覆，嘩啦啦一片響，樹梢上堆了雪，煙雪朦朦，辨不清是白蒼蒼的云海，還是清泠泠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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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天穹上看，空中靈陣圍繞著黯淡的北極星緩慢旋轉(zhuǎn)，閃著螢光的細(xì)線劃過穹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符光瀲滟生輝，像是一顆顆錯落的星子眨著瞳子。那是無方護(hù)山大陣，據(jù)說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可以轉(zhuǎn)換成殺陣，以整個無方山為陣眼誅殺敵人。

這他娘的才是仙山啊，戚隱張目四望，不禁感嘆非常。鳳還山和無方比，簡直就像路邊摳腳的乞丐大叔和隱居深山的仙女，一個又窮又猥瑣，一個仙氣飄飄超然脫俗。

他爹呆在這種地方能有啥事兒？不死不生，保不齊是人家仙山用什么千年人參續(xù)著命。這地方又不似鳳還，滿地野草爛梗子，定然遍地都是靈草仙藥。鳳還和無方比在一塊兒，怎么看也是鳳還山這幫坑貨比較有壞心眼子。

但這并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眼前的場景比較尷尬。昨兒在鎮(zhèn)子里還不大明顯，現(xiàn)在上了山，鳳還山這幫渾身補(bǔ)丁的乞丐混混擠在白衣飄飄的仙門弟子之中尤為顯眼，看上去就像姿態(tài)優(yōu)雅的白鶴群里混進(jìn)了亂七八糟雞毛亂飛的野雞。

尤其是戚隱還背了一口大鐵鍋在背后，扶嵐背著等身長的背簍。他們前面幾個師兄，有的脖頸兒后面插個癢癢撓，有的衣領(lǐng)上插個破了洞的大蒲扇，就差當(dāng)眾坐下來摳腳了。

“你瞧那個背鍋的，那是什么裝扮？”其他仙門在背后嗤嗤發(fā)笑，“哦，我知道了，是他們鳳還特制的烏龜背甲，妖魔來了就往里一鉆，哈哈哈！”

“那個背簍的長得好俊俏，”有姑娘竊竊私語，“就是有點(diǎn)兒土，是山坳子里出來的么？”

“你懂什么，這叫土俊！這是他們鳳還的特色。”

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戚隱簡直想找條地縫兒鉆進(jìn)去。但他又不好意思跟扶嵐說要不咱這鍋扔了吧，畢竟人家?guī)у佔(zhàn)鲲埗际菫榱宋顾拓垹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