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罕一看蟲子們的行動發(fā)生改變，終于恍然大悟。大部分蟲子并不是沖著灰鷹而來，而是沖著光而來！

“所有人，把魔核燈關(guān)掉！熄滅所有光源！”他帶領(lǐng)著下屬一邊后撤，一邊命令道，“今日情況緊急，所有乘客都返回車廂里休息！”

乘客們也不想在這到處是蟲子的地方再呆，一聽奧爾罕的話，連忙返回車廂避難，雖然車上不好睡，總比身上突然趴一只大蟲子要好。

陳艾看著灰鷹的燈光逐漸減少，最后陷入一片黑暗融入環(huán)境中，陳艾輕輕點了點頭：“嗯，看來還不算蠢到家。”

灰鷹關(guān)掉了所有的燈，收縮了防御，緊緊圍繞在車輛和馬匹周圍布防，正趨光性蟲子帶來的壓力頓時大減。

但就算如此，滿地亂竄，循著人味兒來的蟲子也不少。

要防御這些蟲子，灰鷹護送團的人手也極為緊張。

艾斯靠在座椅上，身邊是輕微的鼾聲，上了車之后，車舟勞頓的乘客們都睡去了在，只有艾斯還醒著。

他看著窗外不斷四處奔走的傭兵，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他輕輕自己身上覆蓋的薄被拿開，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

“艾斯！”從他背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叫聲。

賈古德睜開小眼睛，盯著艾斯。

原來賈古德也沒睡著。

“我、我去上個廁所。”艾斯小聲道。

“廁所在反面。”

“那我……出去散步一下，車里悶得慌。”

“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散步？你把你叔叔我當傻瓜嗎？”賈古德皺著眉頭道，“從昨天晚上開始，你的樣子就有點怪怪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艾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面對賈古德,湛藍的眸子卻望著窗外。

“我今天……心里的確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個不舒服法？”賈古德奇怪道。

“我怕我錯了。”艾希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賈古德道：“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咱們到了普拉德城，辦完事立刻返回赫蘭城，我會拜托商會找人的，只要雷克薩這個人存在，挖地三尺我也能把他找出來！到時候有什么錯，你再跟他道歉不就行了嗎？”

艾斯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怕的錯，不是拋下雷克薩的錯誤，而是……我怕我們的選擇是錯誤的。”

艾斯嘆了口氣。

“這是……什么意思？”賈古德又問道。

“我對雷克薩的歉意，是沒有在最后一刻留住他的歉意，但我道昨天為止，都認為跟隨勇者的判斷是正確的選擇，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堅信勇者大人所做的事，一定是對的事。”

艾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仿佛飄蕩在天空中。

“但是經(jīng)過今天一天……我的內(nèi)心卻十分不安。”

艾斯望著遠處的高山。

高山巍峨，如同黑暗中的巨人，正盯著他看。

“我害怕我們做出進山的選擇是錯誤的，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正如雷克薩所料。我們對厄羅納山脈的了解太少，對厄羅納山脈的敬畏太少。我害怕我們做了錯誤的選擇，踏上一條不歸路。”

“沒、沒關(guān)系的，咱們……咱們不是還有無敵的勇者大人在嗎？哈哈。咱們一定能安全通過這里的。”賈古德笑著安慰艾斯。

艾斯輕輕搖了搖頭：“雖然勇者大人無比強大，但他的劍只有一把，無法照顧到我們每一個人。”

賈古德沉默不語，從昨天到今天，所有人都已經(jīng)了解到了這一點。

能打贏，和能保護人是截然不同的事。

“而我，就是做出這個決定的，放上天平的最后一顆砝碼。”艾斯輕輕閉上美目，長長的睫毛覆蓋，輕輕地顫抖著，似乎在害怕著什么。

“今天我一直在想。雷克薩離開的那一天，如果我沒有選擇‘相信勇者的判斷’而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站到雷克薩那一邊據(jù)理力爭，結(jié)果會不會不同？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人了？”

“艾斯，你想太多了。”賈古德有些艱難地勸慰道。

“我看著今天那些死去傭兵的臉，我就覺得仿佛他們在責怪我，是我害死了他們。”艾斯低頭道。

“做出選擇的是當場所有人，責任也應(yīng)該是場所有人平分，你沒有必要把這些責任全抗在自己肩上。”

“但是叔叔，”艾斯看向賈古德，“我的良心過意不去。所以我想?yún)f(xié)助灰鷹參與防守。”

“什么？”賈古德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要幫助灰鷹護送團？”

“也談不上什么加入，就是幫忙而已。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艾斯輕輕搖了搖頭。

“可灰鷹就在昨天幾乎殺了你！”

“也不全是壞人，也許想要殺我的就只有奧爾罕和盧瑟。”艾斯輕聲道。

他想到了今天的拉吉兒，亞爾曼，還有已經(jīng)死去的扎爾，艾斯認為他們至少不是壞人，他們不應(yīng)該死。

“他們現(xiàn)在很缺人手，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奧爾罕是壞人，但他不是笨蛋。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對我動手的。我去了，叔叔。”“等等！艾希……”

“叔叔……”艾斯打斷道，“我小的時候之所以走上武者之路，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像那位大人一樣，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到他人，而現(xiàn)在正是時候。”

艾斯露出一絲決然的微笑，然后打開車門走了出去，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她銀色的發(fā)絲上，顯得格外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