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美,美到能讓人屏住呼吸,就怕驚擾了這片瑰麗。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片沒多少人的郊區(qū),在這棟只有兩個人的別墅,卻是無人真將那美麗的夜色放在心上。
遲朝暮下樓進(jìn)屋,找了不知何時備下的毛毯和厚外套,認(rèn)認(rèn)真真,仔仔細(xì)細(xì)地給郁止蓋上披上。
看日出也是要有代價的,很顯然,遲朝暮并不想讓郁止領(lǐng)會這種代價。
他自己反倒是其次,大概是因?yàn)橛羞@人在身邊,他的大腦和身體已經(jīng)忽略了對天氣氣溫的感應(yīng),便是隆冬大雪,他大約也是覺得暖的。
郁止卻不由分說握住他的手,將他帶著微微涼意的手蓋在毛毯下。
“既是陪我看日出,怎么能因?yàn)槲?,而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郁止雙眼泛著柔光,語氣充滿無奈和耐心,“不怕我心疼嗎?”
遲朝暮只覺得被溫?zé)岬呐獍〉碾p手輕輕顫抖,帶著點(diǎn)點(diǎn)的麻,微微的癢,仿佛被萬千螞蟻爬過。
只是帶給他的卻不是觸目驚心,鉆心刺骨的驚懼疼痛,而是如沐春風(fēng),如浴蜜海的和煦甜意。
明明什么保證也沒說,明明什么證據(jù)也沒有,可這一刻,他心里竟有種“郁止真的喜歡他”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也無意去探究這感覺的真假,他只想享受,享受這時郁止帶給他的一切。
郁止給他的愛情,明明和他曾經(jīng)所想的大相徑庭,卻又有種殊途同歸的相似。
現(xiàn)在再想,恍惚中,他甚至要忘了曾經(jīng)幻想過的愛情是什么模樣。
但總歸是令人開心的,像此時此刻。
他笑著回握住郁止的手,“是這樣嗎?”
郁止沒有拒絕,但心里其實(shí)不太想讓遲朝暮觸碰太久自己的手,并非是不適,更不是因?yàn)榭菔萑绮竦氖侄员啊?
而是怕遲朝暮握太久,這雙手便越入他的心,惹他心疼難過。
在僅剩的時間里,他想留給遲朝暮的都是快樂,而非疼痛。
遲朝暮蹲下身,坐在地上,將頭靠在郁止輪椅一側(cè)的扶手上。
“郁止,你是該多心疼一點(diǎn)。”
遲朝暮的聲音悠長又微弱。
“你是該多心疼一點(diǎn)……”
在不久后,我會將這份心疼……加倍還給你,你若不多心疼一點(diǎn),這怎么公平。
郁止動了動手指,半晌,終是伸出手,在遲朝暮頭上輕輕撫摸著。
夜風(fēng)拂來,將遲朝暮的頭發(fā)吹得有些凌亂,郁止將其捋順,而遲朝暮則一直將頭靠在扶手上,閉著眼睛,任由他撫摸,整個人流露出乖乖巧巧的可愛。
“我在心疼?!?
不是會,是在。
郁止的聲音順著徐徐夜風(fēng),吹入遲朝暮耳中,明明語氣平靜又淡然,可遲朝暮就是覺得,他沒說謊。
他勾唇想笑,卻又笑得有些艱難,因?yàn)樗l(fā)現(xiàn),在聽見這話時,他心中產(chǎn)生的,并非是因?yàn)榈玫焦胶蟮臅晨焓嫘?,而是還沒到那時候,便已然加倍的心疼。
愛情一事,又何來公平二字?有的不過是愛得有多深,付出便有多少。
若將它放在商場上,便是一場必虧無疑的交易。
從意識到喜歡上郁止的那一刻,他便輸了,徹徹底底,一敗涂地。
因?yàn)檫@是一場注定沒有回報的付出。
他還有余生數(shù)十年來付出,可郁止卻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回報。
更可笑的是,在郁止僅能支配的時間里,遲朝暮想要的,也不是讓郁止抓緊時間,盡可能為他注定要虧本的買賣付出未來給不出的回報,而是讓他盡情享受。
郁止收回手,僅僅是這點(diǎn)動作,便讓他耗費(fèi)了太多力氣,在遲朝暮面前,他不想露出無力的姿態(tài),只好適可而止。
天臺風(fēng)大,已經(jīng)快入深秋,秋意漸濃,夜風(fēng)也帶著一股寒意,吹一會兒是涼爽,吹很久便冷了。
遲朝暮雖然喜歡兩人因?yàn)楹涠康酶?,但他更?dān)心郁止的身體。
”想喝什么熱飲?”他問郁止。
郁止不想他忙碌,便道“白開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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