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話音剛落,沒等高宗有所表示,李顯已從旁閃了出來,高聲自請出征,言辭灼灼,擲地有聲,瞬間便將滿殿之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三百五十二章舍我其誰!(下)
李顯這么一站將出來,群臣們登時便為之驚詫不已,倒不是懷疑李顯的武略之能,而是奇怪李顯的前后態度之反差——連日來,于太子主持議事之際,李顯始終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哪怕太子再三詢問,李顯也始終不置一詞,一派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這冷不丁地卻突然站出來高呼請戰,著實是突兀了些,群臣們自不免因之愕然不已的。
群臣們詫異的緣由李顯自是心中有數,可也并不在意,當然了,李顯也并非是故意如此為之,而是不得不爾,說穿了就一句話——為了能拿到河西都督的位置,李顯必須取得裴行儉的支持,實際上,這些天里,李顯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暗中卻沒少做著裴行儉的思想工作,不為別的,只因裴行儉在軍略上的話語權極重,加之安西四鎮盡皆裴行儉的舊屬,李顯此番若是守河西,須得安西各部配合行事,不止是已在李顯掌握中的李謹行一路,阿史那道真一路也一樣重要至極,若不然,以河西現有之兵力很難抵擋住吐蕃人的全力攻擊,縱使李顯前去,也是一樣,畢竟雙方的兵力著實太過懸殊了些,再者,河西未曾設過都督府,李顯要想總攬河西的軍政大權,也必須由裴行儉這個左相首先提出,方才名正言順,為此,李顯可是沒少花力氣,不僅派出了狄仁杰這個絕對心腹前去勾洽,自個兒也私下暗訪了裴府數次,反復陳述戰略戰術以及應變之道,總算是讓裴行儉點了頭,這才會有先前那裴行儉自請掛帥的一幕。
“父皇明鑒,七弟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然,一者,兵危兇險,若稍有閃失,于社稷大不利也,二來此番戰事非同小可,諸般事情纏雜,須得有老成穩重之輩擔綱,方可確保無虞,兒臣以為裴相久在邊關,熟知軍略,當是最佳之人選。”
李賢眼下最忌憚的人不是武后,而是李顯,怕的便是李顯起心奪了他的太子之位,自不愿李顯能有絲毫建功立業的機會,更不想瞅見李顯大勝凱旋之情形出現,此際見諸臣工雖驚詫,卻無人站出來反對,李賢登時便坐不住了,搶在高宗表態之前,霍然而起,對著高宗便是一躬,婉言提議道。
呵,這廝果然最沉不住氣,小肚雞腸的貨!為了此番御前議事,李顯可是做足了功課了的,于各方的可能反應也早已是反復推演過了多回,對于李賢的這般舉動自是早就心中有數,縱使如此,李顯還是忍不住在心里頭狠狠地鄙夷了其一把,可也沒急著反駁,而是不動聲色地躬身而立,一派聽憑高宗圣裁之架勢。
“唔……”
對于李顯的能耐,高宗自是信得過的,畢竟有著前番突擊吐谷渾的大勝在,然則高宗卻并不怎么情愿李顯再次掛帥,倒不是怕李顯有甚不軌之心,而是出自一個父親護犢子的心理,打心底里便不怎么情愿李顯再次去冒戰事之險,自是很想就此同意了李賢的進言,可又不愿當眾駁了李顯的臉面,一時間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決斷才是了。
“陛下,老臣以為河西乃我朝重地,萬不容有失,若不然,西域糜爛倒是小事,關中有失則動社稷之根本也,今,賊大舉來在即,若久議不決,恐有貽誤戰機之禍,老臣懇請陛下早做決斷!”高宗這頭沉吟了半晌也沒個準話,邊上站著的一眾宰相們自是不敢隨意催促,可樂彥瑋卻是沒這個顧忌,從旁閃將出來,高聲進諫道。
“這個自然,唔,樂愛卿以為何人可擔此重任乎?”
高宗內心里還在猶豫著,可被樂彥瑋這么一逼,卻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的,這便捋了下胸前的長須,索性反問了樂彥瑋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此番河西戰事非止在戰,更多則在經略一道,先穩守而后方能思破敵,我朝賢才雖比比皆是,然,依老臣看來,能擔此重任者,不外有三,裴相乃首選,劉相次之,再來便唯英王殿下有此擔當,除此之外,再無旁的絕佳人選,至于何人都督河西,唯請陛下圣裁之!”
樂彥瑋也是有備而來的,這幾日里早就與李顯商議好了應對之道,此際一聽高宗見問,自是答得飛快無比。
“啟稟陛下,老臣愿為陛下牧守河西,肯請陛下恩準!”
劉仁軌年事雖高,可戰斗意志卻始終高昂得很,這幾日的爭議中,他老人家可始終是主戰派的核心人物,此時一聽樂彥瑋將自個兒排在了第二位,登時便來了精神,不管不顧地便站了出來,高聲請命道。
“父皇,兒臣有一言不知當奏不當奏?”
眼瞅著火候已是差不多了,李顯自是不會再保持沉默,這便躬身稟報了一句道。
“哦?顯兒有話但說無妨,朕聽著便是了。”
對于劉仁軌這位老臣,高宗雖談不上有多寵信,可卻知曉其人文武兼備,乃當今大才,年歲雖高,可精神頭卻是極佳,原本見其自請出征,倒也頗為意動,畢竟此老有過經略遼東的成功案例在,以其守河西的話,高宗自是可以放心得下,正準備就此準了其之所請,可被李顯這么一打岔,不得不將已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沉吟了一下之后,這才對著李顯虛虛一抬手,溫言地吩咐了一句道。
“謝父皇隆恩,兒臣以為經略河西乃長久事也,非旦夕之功,裴相乃左相,朝臣之首,領軍作戰于外短期固然無礙,長則不妥,劉相文武皆大才,當世少有抗者,以其經略河西,確是合適之人選,然,年歲不饒人,縱使劉相精神爍爍,終歸是過了古稀,以如此繁復之重任壓之,兒臣竊以為有失寬仁,實非仁君所樂為者,是故,兒臣自請此重擔,愿為父皇鎮守西疆,不滅吐蕃,誓不回朝!”
李顯躬身謝了一聲之后,先是分析了裴、劉二人不合適去河西的根由,而后,一派慷慨激昂狀地發下了個宏愿,舍我其誰的氣概溢于言表。
“七弟,此乃御前議事,非可隨意者,慎言,慎言!”
一聽李顯自請鎮守河西,李賢的眼珠子馬上便亮了起來,自以為抓住了將李顯趕出朝堂的大好機會,也不待高宗開口,便已從旁插了一句,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勸李顯不要去守河西,實則是在推波助瀾地逼李顯將話說得再死上一些。
做人做到您老這等忘恩負義之地步的可謂是少之又少,當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李顯多精明的個人,就李賢那么點小心思,哪能瞞得過李顯的雙眼,可也懶得跟其多計較,只是在心里頭鄙夷了李賢一句,臉上卻裝出了一副慨然的樣子道:“多謝太子哥哥提點,臣弟既是敢言,便敢當,太子哥哥若是不信,臣弟愿立下軍令狀,不破吐蕃不還朝!”
“七弟豪情萬丈,為兄遠不及也!”李賢假意地感慨了一句,而后,霍然一轉身,對著高宗便是一躬,朗聲稟報道:“父皇,七弟素來大才,又有此宏愿,兒臣以為當成全之,懇請父皇恩準!”
“嗯,裴相之意如何?”
高宗顯然還是不怎么舍得讓李顯去遭兵災之難,這便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也沒管李賢的請命,側臉看向了已退到了一旁的裴行儉,淡然地問了一句,那意思似乎是在讓裴行儉自告奮勇上一回。
“陛下明鑒,論經略之道,臣自問不下于人,然,較諸于英王殿下,老臣并不敢言勝,河西若得英王殿下鎮守,必無礙矣!”
裴行儉本身也是個喜戰之人,若是往日,他必定會按高宗的意思自請出征,然則,這數日來,與李顯詳談了數番之后,裴行儉對李顯的才能已是打心眼里嘆服了的,加之彼此間其實還是同一個師祖,傳承的都是衛公一脈的兵略,有著這么層香火在,裴行儉自是愿賣李顯一個面子,當然了,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最隱蔽的緣由是——在高宗三個嫡子中,裴行儉就只看好李顯一人而已,而這才是裴行儉樂意幫李顯一把的最根本原因,此際聽得高宗見問,裴行儉自不會按著高宗的意思去辦,而是對李顯之能大大地夸獎了一把。
“媚娘,你看此事……”
高宗顯然沒想到裴行儉會如此不體圣意,登時便有些子不悅了起來,可又不好朝裴行儉發作,只得扭頭看了看始終默默不語的武后,試探著問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妾并不精擅軍務,此間事該問八叔才是。”
對于李顯要出鎮河西一事,武后倒是看出了些苗頭,只是一時半會也權衡不出到底是同意好還是反對好——對于李顯的能耐,武后一向是頗為忌憚的,更忌憚的是李顯的政治手腕與腹黑的本色,與太子一樣,她也不想李顯長久呆在朝中,前番之所以從李旭輪身上找突破口,便是為了有理由連李顯一道趕出朝堂,當然了,武后的本意是找一個遠離朝堂的邊角中州,將李顯打發了去,卻絕不想讓李顯就此掌握了地方上的大權,很顯然,河西之地雖貧卻大,并不符合武后的想頭,問題是拒絕了李顯此番要求的話,再想要趕李顯出朝堂那可就沒那么容易了的,正因為有著此等矛盾之心理,武后便不打算輕易表態,而是將皮球一腳便踢到了越王的腳下……
第三百五十三章殺機暗藏(上)
越王李貞入朝已有半年余,說起來圣眷一直不錯,出入宮廷跟自家后花園一般順溜,絕對的宮中之常客,其本人既是親王,又是宰輔,聲名當真顯赫得很,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不過么,這大殿里的宰輔們卻大多沒太將越王當回事兒,別的不說,光是其在朝中的淺薄根基擺在那兒,就令一眾同僚們對其不甚感冒,但凡政事堂有議事,一眾宰輔們盡皆將其當成空氣看待,這冷不丁地聽武后如此推崇李貞,一眾宰輔們心里頭都不免因之泛起了別樣的心思,一個個神情各異地望向了李貞,所有人等的眼神盡皆復雜至極,可李貞倒好,對群臣們的目光來了個視而不見不說,也沒去接武后的話茬,就這么老神在在地站成了尊木雕泥塑。
“八哥,您對河西一事可有甚見教否?”
高宗等了片刻,見李貞始終沒有反應,不得不沉吟地開口問了一句道。
“啊,陛下海涵,臣走神矣,慚愧,慚愧。”
高宗此言一出,李貞這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地驚訝了一聲,一派惶恐狀地躬下了身子,連連告罪不已。
“哦?何事令八哥想得如此入神,不妨說來與朕聽聽也好。”
高宗疑惑地看了李貞一眼,顯然是不怎么相信李貞會在這等大事上走了神,可又不好當眾發作于其,這便眉頭一揚,不咸不淡地追問道。
“回陛下的話,臣只是在想當年臣之官豫州之際,諸事繁復不已,臣左支右絀之下,兀自只能艱難維持,實難有稱職可言,及后,歷練十數載,再任相州時,雖諸事熟稔,卻依舊不敢輕言勝任,臣實惶恐,惶恐。”
李貞眼皮子吧砸了幾下,作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絮絮叨叨地扯了一大通看似無關的話語,可實際上卻是意有所指,左右不過是在說李顯并無總攬河西軍陣要務之能耐罷了,這一點雖隱晦,可滿殿諸般人等皆非尋常之輩,又有誰會聽不出其中蹊蹺的,只是李貞又沒明言,縱使有人欲為李顯鳴冤,也實無從鳴起,一時間滿殿竟因之一片死寂的默然。
“八哥過謙了,在朕看來,就政務之能,天下間能勝過八哥者為數寥寥,罷了,不說這個了,八哥且說說河西之事當如何應對罷。”
高宗雖懦弱,但卻并不愚笨,自是聽得出李貞話里的潛臺詞,然則卻并不以為意,畢竟李顯的能力高宗可是體會得多了去的,斷不會因李貞這么番話便有所疑慮,當然了,高宗的本意也不太想李顯去河西受難的,此時一聽李貞如此說法,顯然是對河西一事另有計較,這便敷衍了幾句,徑直繞開了李顯的能力問題,直接追問起李貞的計較來。
“陛下明鑒,老臣以為河西之事其實簡單,不過兩字耳,一是戰,二是治,就戰而言,以我大唐之強盛,何慮吐蕃小寇之猖獗,今,朝中雖因糧秣之缺,無法調大軍平邊,可守卻還是守得,倘若不計一、二州之失,而行堅壁清野之舉,敵寇患邊不過數月必去無疑,有此策略在,實無須大舉干戈,派一上將為之可也,至于治么,則是篇偌大之文章,確非旦夕之功,以英王殿下之大才,若能稍加歷練,再去經略河西,當可大治也,此老臣之淺見耳,還望陛下明斷。”李貞不愧有著賢王之稱,一番話說下來,條理有據,明明是在拆李顯的臺,可聽起來,卻像是在為李顯貼心考慮一般。
“陛下,八叔此言大善,臣妾以為當是可行之策!”
武后的反應極快,不待其他人等發表看法,便即搶先發話定了調子。
該死的老狗,好毒辣的釜底抽薪之策,這賬老子記著了,回頭一并好生算了去!李顯的反應同樣很快,壓根兒就用不著咀嚼,一眼便看透了李貞的用心之所在,心里頭登時便是一陣火大,可也沒帶到臉上了,更不曾急著出言反駁,而是不動聲色地站在殿中,一派風輕云淡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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