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響徹了皇帝駕崩的鐘聲。
次日清早，城中人跡寥落。
誰都知道小皇帝活不長，可是這一天來得猝不及防。
崔大將軍一早就進了宮，最護著小皇帝的攝政王卻遲遲沒現(xiàn)身。
天色湛湛，白日當(dāng)空。眾人互相看看，尤其是文官們，沒了薛檀撐腰，在崔大將軍等人面前噤若寒蟬。
崔大將軍負(fù)手而立，見到陽陵王來了，也只是微微點頭，“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其余人咋舌。
先不說薛檀，還有幾位重臣沒到，明明差很多！
但沒人敢開口。
陽陵王與崔大將軍差不多年紀(jì)，身為宗正，卻不敢抬頭看他，“已經(jīng)著人送信給燕王、齊王、趙王……”
文臣們頓時一陣騷動。
燕王好色，齊王好賭，趙王好酒，都不適合做皇帝。不管誰繼位，最后大權(quán)肯定要落到崔大將軍手里。那他們還有活路嗎？
文官們眼前發(fā)黑。
崔大將軍掃視一圈，讓幾個蠢蠢欲動的人閉了嘴：“多派些人手，務(wù)必要讓他們早點進京。國不可一日無君。”
最后一句意味深長。陽陵王嘴皮子一哆嗦，本來想問薛檀的下落，只得點了頭。
“但是，攝政王殿下還沒到……”
角落里傳出個哆嗦的聲音，剛剛松快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崔大將軍面無表情，自有旁人扶劍上前，將那小文官拖出來，拔劍就劈。
眾文臣唰地白了臉。
眼見劍鋒要落到小文官頸邊，忽地一道白光飛來，將劍打飛出去。
崔大將軍心下一沉，轉(zhuǎn)頭看去，頓時瞇起了眼。
殿前廣場上的積水映著湛藍(lán)的天，遠(yuǎn)處似有虹霓。兩個人影迎著日光緩緩行來，崔大將軍的眉頭皺起來，再也沒松過。
高個的是薛家的侍衛(wèi)，他認(rèn)識。
可另一個是誰？薛檀？
不，不對。
可那的確是薛檀？
他暗自疑惑時，文官們已經(jīng)像歸巢的小雞仔一樣圍上去，還沒來得及控訴崔大將軍，便吃驚地發(fā)現(xiàn)，薛檀怎么一夜之間憔悴了這么多？還坐上了輪椅？
聯(lián)想到剛才的場面，文官們悟了，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盯著崔大將軍。
一定是這老賊干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訴苦，“薛檀”簡單安撫幾句，聽見殿內(nèi)傳來洪鐘似的聲音：“薛家小兒，你來這么晚，老夫已經(jīng)替你定了，就從趙王、齊王、燕王里擇一人繼位，陽陵王也同意了。你既然站不起來，就早些滾回去吧！”
殿內(nèi)有武官附和著哈哈大笑。階下的文官們握緊了拳頭。
沒等他們沖進大殿大鬧，就見“薛檀”一抬手，他身后的青衣侍衛(wèi)便將輪椅推上了臺階，端的是如履平地，比仙人還像仙人。
笑聲戛然而止。
武官們沒想到薛檀來得這么瀟灑，雙方一時都沒動，只能聽見角落里小文官劫后余生的啜泣。
崔大將軍盯著“薛檀”，像是想用目光從他臉上挖出個洞來。
“薛檀”卻很淡定，雖然坐在輪椅上比崔大將軍矮了一頭，氣勢卻沒矮。
兩相僵持下，最后還是崔大將軍先開口：“就這么定了。你若還有良心，就去看看陛下……不，先帝。”
誰都知道薛檀一張嘴就能把人罵哭，跟他玩嘴皮子是自找沒趣。
反正齊王那幾個都已及冠，用不上攝政王了，只要新帝繼位，朝中哪還有薛檀說話的地方。
這次弄不死薛檀，還有下次，他不急于一時。
崔大將軍邁步往外走，聽見“薛檀”悠悠地道：“燕王八年前便離京就藩了，封地更是千里之遙，你竟能想起他。崔衡，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整個京城只有薛檀敢直呼他的大名。崔大將軍感覺一口氣悶在胸膛，冷笑道：“言重了。”
“可是……”
聽見這話，崔大將軍的腳步下意識慢了。
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招？
“陛下駕崩，各地藩王理應(yīng)進京赴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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