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旌忠巷那邊,不僅僅人口多,還特別富足。若是送去的禮物不貴重,定要被人挑剔。
一個家族,也是會挑軟柿子捏的。
大嫂是個要強的人。
聽了陳璟的話,大嫂咬唇不語。而后,她勉強一笑,道:“也不是出不起,只是還沒有準備,不知可來得及,只有兩天了。我都忘到了腦后,這記性……”
她匆匆和清筠把衣裳曬了,主仆兩人進屋,關門商量去了。
陳璟則把院子清掃了一遍。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在七彎巷尾一處小院子。院子有三間正房,帶著四間小耳房。
大嫂住在東邊正房,清筠歇在大嫂房間的腳踏上,給大嫂作伴。
侄兒和侄女住東邊小耳房,陳璟住西邊小耳房。
將院子收拾干凈,陳璟進屋看書。
家里有不少的書,都是哥哥的。
這些書,每一本都非常昂貴。
大嫂為了哥哥念書,幾乎是傾其所有。
哥哥的書房里,也有幾本醫書。陳璟就拿了《金匱要略》來打光陰,雖然這本書早已背熟。
坐下來,陳璟的心怎么也靜不下了。
這個年代的男人,一旦走了讀書這條路,就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求功名。家里的庶務,都交給女人。
但是陳璟做不到心安理得。
如今家里沒錢,居然是兩個女人去想辦法,這讓陳璟的心,一刻也難安。籌錢這種事,應該是男人的本分啊。
三個月前,陳璟就看得出這個家里生活不富裕,想出去看看能有什么做的。畢竟,他沒有想考功名,更不想整日在家吃閑飯。
他有一身醫術,可以去藥堂坐館。
結果,大嫂跪下來哭,說她沒有盡好本分,才讓小叔子放棄讀書,想去做下賤的活,她對不起陳家的列祖列宗。
陳璟著實下了一跳。
然后,就正好趕上了過年,田莊上送了租子來,生活寬裕了很多,陳璟也就沒有再明確提及去賺錢的事。
況且,現在家里不是沒有柴米油鹽,只是沒有送禮的貴重物品。若是因為這個,去和大嫂說掙錢的話,大嫂大概又要哭了。
在大嫂看來,男兒說出去賺錢,簡直是自甘墮落,往下流走。畢竟,士農工商,商在四民之末。
或者說,這是現在的主流觀念吧?
傍晚時分,侄兒侄女從族學回來。
陳氏有自己的族學,是旌忠巷那邊辦的。
伯祖父開了個幼學和族學,聘了兩位夫子,教陳氏子弟讀書。
陳氏這兩支,旌忠巷和七彎巷,十歲以下、五歲以上不分男女,都要去幼學念書。
十歲以后,男子繼續念族學,或者去官府辦的社學;女子則回家,跟著母親學針黹紅女,待嫁閨中。
陳璟的侄兒八歲,侄女六歲,他們都在幼學里。
“娘,后天是曾伯祖父的壽誕,學里沐休,咱們也能去旌忠巷玩嗎?”侄女問大嫂。
大嫂笑笑,摸了摸小侄女的頭:“你二叔和你哥哥去,咱們不去……”
陳璟想,大嫂應該不準備送重禮。因為送得禮物輕,闔家都去吃酒,怕那邊旌忠巷陳氏眾人白眼。
陳璟和侄兒是男丁,他們是必須出席的。
“……哦。”侄女小臉立馬懨了,興致頓時被破壞。但是她沒有像其他小女孩那樣,哭鬧著追問為什么不能去,而是乖乖點頭,對母親的話沒有任何置疑。
侄兒和侄女乖得叫人心疼。
這都是大嫂教育得當。
陳璟吃飯的時候,沒怎么開口。
晚膳過后,清筠收拾碗筷,又服侍侄兒侄女歇息。
次日,大嫂帶著清筠出門,中午回來,后面還跟著鋪子里的小伙計,是送貨的。
大嫂買了一座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
現在,琉璃尚未規模化生產,是非常昂貴的。這座楠木琉璃屏風,應該要幾十兩銀子。
陳璟看了眼店伙計送過來的屏風,又看了眼大嫂,沒說話。他還以為大嫂不準備送重禮,沒想到大嫂這么大手筆。
李氏則不以為意。
李氏不怕花錢,她只怕旌忠巷的陳氏看輕了陳璟兄弟,所以賣了兩只玉鐲,換了這屏風。
那兩只玉鐲,是她出嫁時,她娘家祖母送給她的添箱之物,她原本打算留給她女兒的,是她李家的傳家寶。為了陳家,賣了就賣了,李氏也不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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