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會帶來暴風雨烏云徹底消散了，皎皎明月在云層里露出了完整臉，照得溫泉池水波光粼粼，龍津沐浴在月輝之中，就這么凝視著站在水中小皇帝。

燕棄身上衣衫已經在溫泉池中徹底濕透，輕薄貼著白瓷一般肌膚，整個人在月光之下像是玉石雕像一樣通透，水珠順著他被打濕烏發蜿蜒而下，小皇帝濕漉漉模樣，像是妄圖惑神妖孽。

一人一龍在水中靜靜矗立，龍津突然深吸一口氣，瞬間化身為金龍，麟爪把鋒利爪尖藏進肉墊之中，牢牢抓住了燕棄，一鼓作氣帶他飛入高處云端。

月亮爬得老高，像是生怕自己被這條年輕莽撞龍給沖撞到。金龍穿梭裊裊云霧，破開厚厚云層呼嘯而過，轉瞬就從野草瘋長荒野之地回到瓊樓玉宇遍布宮殿之內。

龍津把小皇帝丟回了寢宮床榻上，又化作人形，站在天子床畔俯視著對方。金龍身形高大，不茍言笑時候，給予人一種異常強烈壓迫感。龍津勒令被他放在榻上小皇帝趕緊睡覺：“好了，飯吃了，也沐浴過了，你該睡了。”

燕棄神情有些呆滯，顯然他完全沒有跟上龍津思維，并不明白為什么金龍會拒絕自己。他被這條高傲又有原則龍扔在了床上，他脖子底下枕是冬暖夏涼玉石枕頭，床上墊是柔軟蠶絲被褥，鋪是上好溫暖皮毛，可他心里卻比穿著濕衣服站在露天溫泉池里還冷。

皇帝伸出一截胳膊，但是這只不安分手剛探頭，就被龍津摁了回去，嚴嚴實實地裹進了小被子里。他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敲打一下小皇帝，不然對方總是這樣不知節制，遲早會變成荒淫無道昏君，自己是來搶救燕家江山，不是來加速江山滅亡。

他板著那張俊美至極面孔，模仿宮里那些嚴肅老學究，一本正經地教誨登基不過半月新帝：“凡事要懂得適可而止，你身上擔著江山重擔，理應知曉分寸，不能總是這么放縱自己。”

龍尾巴和龍角是想摸就能摸嗎，得要他準許才可以！龍津深諳人類本性，若是他表現得太好說話，小皇帝就會得寸進尺。堂堂金龍怎么可能容忍貪婪人類隨便騎在自己脖子上，就算對方肚子里有龍蛋，那也不行！

新帝濃密眼睫毛垂下，在瓷白面容上落下扇形陰影。這話實在是可笑至極，誰都可以說他放縱，唯獨面前這條龍沒有資格，只是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同對方討論資格問題：“你不是說要為我治病，我覺得病還未曾治好。”

龍津無比肯定道：“已經好了，不用治了。”他為皇帝治病，就是為了讓大燕江山后繼有人，但是現在龍蛋已經揣在小皇帝肚子里了，燕棄不行也沒關系，龍蛋行就可以啦。

燕棄唇角勾起一個有些嘲諷笑，這一抹笑容譏誚又瘋狂，讓這張偏素雅溫潤臉橫添一抹秾麗：“行不行不是嘴上說說，若是你不愿意幫我試驗，我去找宮妃也并非不可。”

金龍實在是單純直白，和人思維不一樣。可人也好，龍也罷，不可能沒有獨占欲。若是對方足夠看重他，定然不能容忍他被其他人觸碰。

燕棄渴望掌控龍，擁有龍，試圖把對方染上符合自己心意顏色，就必須加重自己在金龍心里份量，引導對方明白自己重要性。與狼共舞，與虎謀皮，是極其危險舉動，可燕棄從來都是瘋狂賭徒。橫豎自己清白早就被這條龍嚯嚯沒了，他又何必故作矜持。

龍津沒說話了，只垂眸站在燕棄身側，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被講得沒話說了。燕棄感覺到那股壓制自己無形力量被撤走了，他動了動手指，并沒有被耳聰目明龍硬塞回被子里。

被冷風那么一吹，他身上被泉水打濕衣物早就干透了。皇帝起了身，兩條皓白長腿隨著長袍走動若隱若現，他赤著腳踩在龍津衣袍邊沿，伸手要去解對方身上用金線鉤織，寶石做扣子盤扣，他試圖用這樣方式抓住龍津。

龍津及時捉住了他手，他用還是獸類豎瞳，金色瞳孔像是一面無比清晰鏡子，能夠洞察皇帝內心：“不用找宮妃，你能不能行，之前沐浴時候，我已經知道了。”

如果第一次時候，小皇帝不那么清醒，但是桂花飄滿了池水那一次，他記得很清楚，燕棄絕對是病好了。

燕棄有一種被噎住感覺，差點沒被自己腳給絆倒，這條龍現在才回答他先前問題，這個反應未免也太遲鈍了吧，明明長了一張那么聰明臉。不，不能確定對方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或許這條龍就是刻意為之，畢竟他在對方手上沒少吃苦頭。好不容易營造出來旖旎氣氛，就這么一下子被打破了。

龍津歪頭道：“如果你喜歡話，也不是不可以滿足你，不過今日不行，等過幾日再來。”他和那棵楓樹做了交易，約定好了，在天亮之前要去見它，龍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停下，或許他不是信不過皇帝自制力，只是信不過自己。

他捏住了小皇帝細細手腕：“今天你已經很累了，身體在說很辛苦，你承受不了我。”

“可是……”燕棄想到自己上朝時狀態，雖然回想起來令人羞恥，但是夜晚過后，他在白日精神煥發，顯然是采陽補陽，并沒有什么不適。金龍身上并沒有什么負面惡意，反而暖洋洋。

龍津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們人類有一個詞，叫做虛不受補，再好東西，補過頭也容易出事，你今日吃了這么多東西，能量還沒有完全消化吸收，更是該克制。”

他收獲了皇帝一個十分幽怨眼神，畢竟在小飯館時候，桌子那么多食物，可是龍津逼著他吃下。

“明日，明日我就來尋你好不好？”龍津同對方商量道，“這種事情是可以練，我們要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

小皇帝松了他袖子：“算了，朕乏了，要安寢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