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弟在家嗎？”門外有人喊了一嗓子，聽出是林管家的聲音，季暖讓大哥、二哥想辦法把三叔弄走，絕對不能讓他看到堂屋里的青菜。

季連喜跳后墻出去，從大門進來告訴三叔奶奶喊他回家吃肉呢，季瑞學心思和目光都放在剛進門的林掌柜身上，見他身后兩輛馬車，以為又是送禮的來了呢。

上次沒看到對方送的是什么，被二侄子三言兩語糊弄過去，這次他要盯著馬車看對方都拿什么了，哪怕得點白面，點心和糖也行，他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呢！

見季瑞學死活不肯走，季連秋和季連福把他拖到旁邊屋子里插上房門，倆人都了解季瑞學的性子，那就是炕頭漢子，跟自己家人耀武揚威見了別人慫包一個。

倆人嚇唬他說林管事最不喜歡在他談事情的時候有陌生人打擾了，沒看他們兄弟都不去堂屋嗎，不高興的話輕則會罵人，嚴重的會讓身邊打手把人拖出去打一頓的。

真的假的啊？季瑞學不信，季連福告訴他要是沖撞林管家別怪自己沒事先提醒啊，季瑞學嘴上說的挺硬氣，自己又沒做壞事怕啥，腳步像灌鉛一樣沒有挪動分毫。

透過虛掩的窗戶看林管事帶來的人往馬車上搬東西，季瑞學問兩個侄子筐里是什么？

“我們家送林管事的回禮唄，除了一些山貨就是花錢買的雞啊，蛋啊什么的，太貴重的東西我們也買不起。”季連秋怕三叔突然沖出去堵住門口說。

直到林管家走了，又隔一會兒估摸著娘和妹妹把銀子放好了，兄弟倆才帶著季瑞學出屋，恰好這個時候季瑞年也在，他讓媳婦舀五斤白面放在一個盆子里：“走，我跟你去老宅一趟。”有必要跟繼母說一下，自己銀子也出了，東西也拿了，滿彎月溝打聽打聽去，有誰比自己給爹娘的年禮更豐厚的，還想怎樣。

他們也太貪心了，今天居然跑來要面魚，這是想分走自家的福氣啊，必須警告一下也讓爹知道知道他們干的事，約束弟弟一下，這么大的人了不想著自己賺錢，難道就指望別人幫襯過日子嗎？

兄弟倆剛進老宅大門，劉繡紅小跑著迎了出來，見只有一盆面，翻著白眼撇起嘴：“大哥你們也太摳了吧，別人送了那么多東西就給我們一點點。”

“老三媳婦，我家欠你們的嗎，說句掏心窩的話吧，要不是看在我親爹住在這個院里的份上，這些東西我都不會拿的。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以后別讓老三去我們家要這要那的，該給的到時候不用你們催我也會拿來，不該我們拿的要也沒用。”季瑞年站在門口沒進屋，瞥見老爺子在屋里，他特地提高嗓門。

“老大你啥意思，剛過了兩天好日子就想和我們撇清關系了是嗎？我告訴你，不僅要管我和你爹，瑞學你也得照顧著，還得照顧一輩子。”季劉氏沖出屋子，想用長輩身份，拿出當家人氣勢壓住繼子。

可惜季瑞年已經不是幾個月之前那個認為孝道大過天，寧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會忤逆爹娘的愚孝之人了。在他經歷生死無人問津后，在他親閨女差點被扔了，繼母和弟弟眼皮都不眨一下，在他們一家幾乎是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突然就想開了。

有些人根本不配提親情兩個字，或許他們也有親情，只不過給了別人而已，對他們一家從來沒有過。

“我用一條腿還了你的養育之恩，也對得起三弟了，他那么大的人有手有腳，連媳婦都娶了不干活等著天上掉金元寶啊，你們怎么不想想我還有八個孩子要養呢，誰幫我啊。

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三弟去我們家要東西了，不然我會要求村里開祠堂，咱們好好說道說道的，大過年的，我不想吵鬧所以給你們一些面，現在把盆還我。”

季劉氏把白面倒出來想把盆子摔在季瑞年臉上，劉繡紅走過去故意撞到婆婆手上，盆子掉地上應聲而裂：“哎呀，大哥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爹，您都看見了吧，就算我把心挖出來給這個家，也是一點好都賺不到，說實話我送東西到這邊都不如送乞丐，他們沒準還會念著我的好呢。爹，您老了干不動的那天就去兒子那里養老吧，其他人我再不會管了，有人不信還想鬧事的話盡管試試，我會讓她在彎月溝住不下去的。”季瑞年說完這些話心里反而輕松了，轉身出了院子。

季瑞年走后，季寶金“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煙袋：“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相處，現在這樣你們滿意啦！我今天也宣布一件事，從過完年起，我干啥活瑞學和他媳婦就得跟著干啥，他倆不干咱們就分家，我帶著自己那份東西去老大家。我去了可以吃白面饃饃，還不用天天出去干活，日子肯定比在這邊舒坦，你們想鬧繼續鬧吧，我出去轉轉。”

老爺子把煙袋熄滅，放在桌上背著手離開，老大既然答應養自己就不會反悔，這下子他心里也踏實了，讓那婆媳倆鬧吧，隨便折騰。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季瑞峰家一家掛完桃符，就跑來大哥家季瑞年拉著不情不愿的弟弟和季連秋跟著祭祖。今年祭祖的東西都是季瑞年預備的，季連多帶堂哥堂弟看野豬仔，古淑珍說豬仔再養大些送二弟和二爺家各一只。

李萬云給季暖做了條紅裙子，得知張巧華也送了她一條紅色裙子，非讓她今天就換上一條，還給她梳了個包包頭，系上紅色的發帶。娘倆在屋子里鼓搗半個時辰，李萬云把季暖領出門的時候恰巧季瑞峰他們也回來了，老爺子也跟著進院，看到打扮后的孫女都有些不敢認了。

這孩子以前特別不起眼，丟人堆里都很難被發現，沒想到分家以后完全變了個樣，這樣一打扮像個小姐似的，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這丫頭真是個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