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露過來時,玉奴正在小書房內(nèi)看玉錦寫字,手上執(zhí)著把繡著花鳥的紈扇,坐在他身側(cè)輕輕替他打著風(fēng)。
布置的雅致清新的屋內(nèi)不如屋外那樣熱浪翻滾,暑氣逼人。即使是不搖扇,想必他也不會覺得熱,她只不過是想多陪在他身邊罷了。
這會兒聽見了動靜,玉錦停下筆,看向姐姐。
玉奴便站起了身,伸手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柔聲道:“小錦好好寫字,若是累了便去歇歇,姐姐出去看看。”
玉錦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姐姐青翠的裙裾消失在門縫間后,才收回視線,低頭繼續(xù)寫字。
這段時間,他與姐姐都過得很安寧,因此他并沒有將方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玉奴與他一樣,原以為晴露過來是要說一些尋常之事,因此心里也沒什么忐忑不安。含著笑要請她坐下,親自為她倒了杯涼茶出來:“這大熱的天讓你跑一趟,先喝口茶歇歇再說。”
晴露面有異色,先還不肯坐,后被她再三相請才不得不坐下。她接過了茶,捧在手心中只覺有千斤重,口里支支吾吾一陣后,仍是沒有道出個所以然來。
玉奴先還沒在意,待她東拉西扯的越說越離譜時,她慢慢放下茶盞,看著她坐立不安的模樣,費(fèi)解道:“晴露姐姐這是怎地了?可是出了何事?”這般一問,也不知為何,心中便突然的有些發(fā)沉。
晴露嘆了聲氣,放下一口未喝的涼茶,到底說出了到此的來意,“宮里的麗妃娘娘,傳姨娘入宮呢。”
“哐呲”一聲,玉奴驚得手上一抖,茶盞便掉到了地上,砸碎在腳邊。
她的臉有些發(fā)白:“她……麗妃娘娘傳我入宮所為何事?”話音剛落,沒等晴露開口,她就又急著發(fā)問,“將軍他知曉嗎?”
晴露雖一向愛與霜云在背地里埋汰她,但那都是出于女人之間的妒忌,若說壞心眼兒,那還是沒有。因此一旦真出了事兒,她心里還是有些同情她的。
只是同情歸同情,她一個做丫頭的又能做什么,壓下那點(diǎn)不忍,她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便是將軍讓奴婢來傳話的,至于傳姨娘入宮所為何事,奴婢便不得而知。”
說完,她也沒有多留,再留下一句“車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后,便離去了。
這個時候玉錦已經(jīng)走了出來,他自然聽見了方才的動靜,此刻見姐姐臉色不好的立在桌前,便近前關(guān)切地問道:“姐姐,這是出了何事?”
玉奴一下回過神來,她看了眼弟弟稚嫩的小臉,心中不愿他為自己憂心,因此摸了下他的腦袋,抿唇淡笑道:“是晴露姐姐,她尋姐姐有些事,姐姐需過去一趟。小錦寫了這許久的字定也累了,快去榻上歇息一會兒罷,興許待你醒來時,姐姐就辦好事回來了。”
說著,再摸了下他的腦袋,提起裙子準(zhǔn)備往外走。
玉錦拉出她的袖子,抿著小嘴又問:“姐姐沒有騙小錦?”
“自然沒有,姐姐為何要騙小錦?”玉奴聲色柔緩。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指向地上破碎的茶盞。
“是姐姐不小心摔的。”她嘆氣道,“這可是姐姐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如今摔碎了一只,實(shí)在可惜。喜兒出去尋她的好姐妹說話去了,一會兒她回來了,你記得讓她找找,找不著就想辦法再買一套一模一樣的回來。”
玉錦這才相信姐姐沒事,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玉奴笑笑,轉(zhuǎn)過身提著裙子跨出門檻兒后,面上哪里還有笑容,有的只是令人心疼的愁容。
自打圣上下旨封妃的消息一傳出,當(dāng)日他帶著滔天的怒意進(jìn)宮后再回來時,距今已有一個多月的光景。這之間他進(jìn)她房門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有時更是一連幾日都瞧不見人影。他不來,她也不會主動去找他,怕的就是撞到他的槍口上,自討沒趣。她心里實(shí)際巴不得他不來,這樣一來,觸怒他的可能性就降低不少,她與小錦也能安安寧寧的過一段時日。
只是今日不同,她務(wù)必要當(dāng)面問一下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一路上問了幾個丫頭,才知他這會兒正在觀荷亭內(nèi)與梅公子喝茶下棋。
玉奴咬了咬唇瓣,提著裙子一路往那觀荷亭小跑而去。
觀荷亭內(nèi)除了他二人,還有一個蕭寒,至于伺候茶水的丫頭子,早被揮退了下去。
魏光禹老遠(yuǎn)就瞧見一抹著青翠長裙的倩影,只他未在意,略瞟一眼后,便將目光繼續(xù)放回棋盤上。
梅延峰后他一步有所察覺,那腳步聲略顯急促,又有幾分耳熟,將要落下的一子停在半空,他轉(zhuǎn)頭看去。
將要到觀荷亭時,玉奴便已經(jīng)放緩了腳步。只雖如此,仍要顯得比她平日里急促許多。
亭內(nèi)三個男人都在,見到她來,梅公子與蕭大人都朝她看來,唯獨(dú)那個男人沒有看她一眼。如此,她心下開始不安,只覺毫無籌碼。
她沒有躊躇太久,在朝著幾人見過禮后,便開口叫道:“將軍……”
魏光禹這時方抬眸,他看著她,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來意,語氣略顯淡漠:“是本將的意思。”
“將軍。”她又叫他,眼中蓄起了水霧,聲音里帶著委屈、震驚、不安與顫抖,像是在渴求他的一點(diǎn)點(diǎn)憐惜,試圖喚起他之前對自己的那點(diǎn)不算太多的疼愛。
“去罷,莫要誤了時辰。”他無動于衷。
兩行清淚終是落了下來,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傷心地提裙跑開。
“魏兄?”梅延峰還不知是出了何事。
魏光禹攢了攢眉,不愿多說:“專心下棋。”
可結(jié)果卻是他自己不夠?qū)P模脦状味悸溴e了子。
梅延峰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在想稍后去打聽打聽,看看究竟是出了何事。回想起她方才飲泣跑開,他心里便有些不忍,雖不知她是遇上了什么麻煩,但總要幫一幫她。
午時進(jìn)的宮,不到申時便回府了,魏光禹聽到稟報后,沉默了一陣,開口吩咐:“吩咐廚房多做些她姐弟倆愛吃的,晚膳本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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