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的紈绔少爺今兒忽然換了身正常衣裳。薛蟠觀其神態(tài),確定他并不喜歡昨兒那般圣誕樹似的裝扮。乃正色道：“所以,請問小裘施主，你為什么要在別人面前假扮得那么俗那么糟糕。”老裘登時(shí)皺起眉頭,然沒說話。
裘少爺怒道：“我何嘗假扮了！我本來就兩樣都喜歡不行么？”
“那你的喜好也太分裂了。”薛蟠假笑，“施主,顯然有人挖了一個巨大的坑，就是不知道想坑誰。敵在暗我在明,不弄清楚情況怎么能對付得了？”
裘少爺愈發(fā)惱怒：“我就是都喜歡！”
薛蟠招招手：“來來來你跟貧僧到隔壁來。”也不管人家答不答應(yīng)站起身就走。
裘少爺本待不去，看眾人的眼光個個古怪,拳頭狠狠砸了下桌案，跟上了。
二人來到隔壁耳房坐下。裘少爺架起二郎腿扭頭望窗戶,口里哼哼小曲兒。
薛蟠正色道：“憤怒、做別人眼中特別不好的事，通常是為了宣泄無處宣泄的情緒。像你這樣身子不好還縱情酒色，也有借醉和性來麻木自己之意。小裘施主，貧僧是個出家人，起碼的職業(yè)道德還是有的。你不希望外人知道的心事,貧僧不會說出去。總憋著也不是個事兒啊。何況既然人家專門針對你下圈套，八成已經(jīng)掌握你的秘密。”
裘少爺不搭理他。
薛蟠嘆氣：“那貧僧只能猜了。”眼睛盯緊其面容。“是不是你堂伯父堂伯母嫌棄你是個拖油瓶。”
裘少爺急了：“你個禿驢少含血噴人！”
“他們想謀奪你祖父留下的錢財(cái)。”
“胡說八道！我祖父壓根沒留下什么錢財(cái)，我使的皆是他們家的錢！”
“奴才們多嘴多舌、看你不順眼。”
“誰敢！伯祖父待我最好。”
“當(dāng)面不敢罷了，背后還不是什么都說。”
裘少爺臉上被打了一拳似的，說不出話。
裘老大人再怎么慣著他,也終究是寄人籬下。薛蟠吐了口氣：“既然如此,何不自立門戶。跟裘老大人好好談?wù)劇！?
半晌,裘少爺哂笑道：“伯祖父不會答應(yīng)。”
“如果他答應(yīng),你自立門戶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裘少爺張開嘴，有什么話險(xiǎn)些脫口而出，偏又強(qiáng)咽了下去。“沒什么！”
“你想做的事，裘老大人不會答應(yīng)？”
裘少爺又把頭扭向窗戶：“不跟你這鬼和尚說話。”
“賭氣有什么用。”薛蟠有些疲憊，揉了揉眼眶兒。“為了你們這些事，貧僧愁得頭發(fā)都掉光了。”
裘少爺嗤道：“你本就是個光頭。”
薛蟠瞪他：“主動剃出的光頭和被動掉出的光頭根本兩回事！”
裘少爺哼了一聲沒言語。
薛蟠雙手托腮苦著臉：“大兄弟，幫個忙唄~~眼下的蛛絲馬跡只有你和田小姐，田小姐還失去蹤跡。人家想誣陷他跟那位私通。可他單純得令人發(fā)指，哪里值得誣陷？田家也不過是個暴發(fā)戶。顯然是你們裘家更值得。”
裘少爺惱了：“裘家之事與我什么相干！我不過是寄住在他們家的。”
果然，這孩子憋屈異常。“然而你可以進(jìn)他們家的門。”薛蟠嘟起嘴賣萌，“拿捏住了你的短處，就能逼迫你做些奇怪之事。”
“砰！”裘少爺拍案而起，“我姓裘的雖不是東西，也不會恩將仇報(bào)。”
“誰說要你恩將仇報(bào)了。”薛蟠臉還在巴掌里，橫了他一眼，“貧僧說的是，奇、怪、之、事。又沒說壞事。你是不知道京城裘家是景田侯府，還是不知道揚(yáng)州裘家曾經(jīng)養(yǎng)過什么人？”
這話出乎裘少爺意料，呆了半日才回過神。乃坐下想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終于松口。“我的事，你不許告訴旁人。”
薛蟠合十行禮：“貧僧向佛祖立誓。還望小裘施主告知幾句真心話。”
裘少爺垂下眼低聲道：“我不是打人家主意。”
“嗯。”
“真不是。”
“你說得這么認(rèn)真，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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