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山伯讓人重新收拾好了帥帳，已經(jīng)到了晌食時間，便招待他一起吃飯。王敬之哪敢不從，他也有一肚子話要與老帥講，篤山伯便屏退了其他人，連十八虎賁都不許留在帳中，王敬之感覺伯爺有重要事與他商議。

然而篤山伯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兩人支持沉默地吃了飯，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吃完之后，伯爺喝茶漱口，道：“敬之小友，你金衣衛(wèi)消息靈通，可知近來身上身體如何？”

王敬之低聲說：“四方告訴我，他問過幾個御醫(yī)，陛下身體支持不了多久了。”

篤山伯大驚：“皇上身體果真難以支持？”

王敬之道：“果真如此，全靠各種藥物支撐著，太醫(yī)院已然束手無策，幾個太醫(yī)擔心受到責(zé)罰此去太醫(yī)遠遁他鄉(xiāng)。”

篤山伯突然明白為什么王敬之放棄支持軒轅子循，畢竟青龍軍團覆滅，太子最大仰仗沒了，而王敬之也迅速做出了判斷，太子的儲君之位，也怕是要丟了。金衣衛(wèi)此時此刻定然要與太子黨劃清界限，選擇和篤山伯合作鏟除太子陰謀，王敬之這一手將自己洗得干干凈凈。

兩人心懷鬼胎默默無語，篤山伯絕不會支持刺殺自己的太子，王敬之也放棄無能昏庸的太子，算是徹底與太子黨劃清界限。篤山伯又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道：“鴉山之敗，敗于何因？”

王敬之老老實實回話：“內(nèi)因外因皆有，內(nèi)因者，太子黨人小人眾多，諸將爭權(quán)奪利，只要顧雍不在太子身邊，那些小人便上躥下跳。太子沉迷吹捧之中，日日以為自己不日便可稱帝，每日打探皇上的身體情況，缺不關(guān)心軍事。”

篤山伯問道：“我聽說李存義被收押牢中？”

王敬之道：“此事緣由主簿崔衛(wèi)，此人能言善辯口舌如簧，一般人辯駁不過他。李存義看不過，經(jīng)常呵斥羞辱，這崔衛(wèi)不敢拂逆。但八月時犬夷偷襲第四團，因李存義失誤導(dǎo)致第四團折損過半。這崔衛(wèi)便聯(lián)合眾將彈劾李存義，太子便接機敲打李存義，將他收押起來。但李存義不過是留在第二團王鄲將軍軍中，那王鄲是李存義的師叔，李存義氣憤不過自己把自己關(guān)起來不見外人。”

篤山伯皺眉道：“引兵在外，將相不和，背地里彈劾自己人，這太子用的是什么人？他能力平平也就罷了，偏偏聽信小人讒言，當真糊涂。我記得他從前并不是如此性格，現(xiàn)在怎地如此了？”

王敬之想了想說：“土城之戰(zhàn)后，二十七團余人歸來，石敬自戕于木城，參軍王紳在太子面前自掘雙目后自殺身亡，并發(fā)下毒誓二十七團亡魂將日夜向其索命。王紳剛烈自盡之后，太子時常夢中驚醒，于是二十七團及土城便成了太子大忌，他愈發(fā)行為乖戾不喜拂逆，漸漸地鴉山大營中無人敢拂逆太子了，所有人都說好話，說順著他的話，因此崔衛(wèi)等小人才能得逞。”

“那二十七團，是被太子所害？”

“也是也不是。”王敬之道，“彼時太子與顧雍皆猶豫萬分，便是這猶豫不決，才徹底葬送了二十七團和土城百姓。”

篤山伯怒道：“哪有猶豫不決三個月的，他們分明是不想救援，都說顧雍乃天下第一軍師，我看他是天下第一毒士。”王敬之未置可否，他與顧雍接觸不多，但覺得顧雍其人心思太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篤山伯又問：“外因是何？”

王敬之道：“那犬夷大軍提前決戰(zhàn)，并且總能尋找到我軍薄弱之處，鴉山大營本最不易攻克，可無論是第四團被襲還是鴉山大營被大火點燃，我覺得應(yīng)該是有人勾結(jié)犬夷，出賣了國家。”

篤山伯慎重道：“你細細講來。”

王敬之回憶道：“那日太子得了一個美人，便召眾人飲酒歡慶，半夜時分鴉山軍糧出忽然失火，并且火光沖天，兵士們援救不及。再加上那日北風(fēng)大起，風(fēng)卷火行，一下子將第一團過半營帳給燒了。便在此時營門被打開，烏桓精銳鐵甲騎兵徑直殺向帥帳，先破了主營之后，又有數(shù)萬犬夷分兵攻打其他各營。太子衛(wèi)軍拼死保護，我護著太子逃出帥營。伯爺，軍營之中必有內(nèi)奸，若非內(nèi)奸設(shè)計，犬夷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子那日恰逢宴請所有軍候?qū)④姡灾烈u營時各團各營群龍無首各自為戰(zhàn)！”

“誰獻的美女！”篤山伯怒目圓睜。

“崔衛(wèi)。”王敬之道，“我已經(jīng)派金衣衛(wèi)追查崔衛(wèi)，并在京城內(nèi)控制了崔家，可崔家并無證據(jù)表明族人勾結(jié)了犬夷。崔家甚至清貧得很，在京師也是難得的清官家庭。為今之計，只有找到崔衛(wèi)才能解開真相。”他拱了拱手，道：“伯爺，他日反攻犬夷，請準我一同隨軍，卑職必要查明真相，還上萬袍澤一個清白。”

篤山伯點頭道：“有小友作伴，老頭子倒也不寂寞。”

王敬之咬牙切齒道：“崔衛(wèi)，吾必殺之。”

篤山伯忽然問道：“那李存義，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