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中地面很潮濕,二月的夜晚寒氣逼人。
他們一直未來得及處理身上濕透的衣裳,在陰濕的巖洞中,格外冰冷刺骨。
然而柳笙已然顧全不得,她輕輕地將孤臨放下,讓他靠著一面巖壁,繼而自己疲憊地癱倒在地,也顧不上濕冷的衣服,便闔上眼睛睡過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咳嗽了一聲醒來,洞內從巖石的縫隙中照進了些許月光,昏暗的洞中依稀能夠視物。
她一動,只覺身上有什么滑落,細看時才發現是一件玄色的長衣蓋在她的身上,她不由看向孤臨那處,只見他緩緩睜開眼眸望向她。
柳笙正欲道謝,卻聽到巖洞外此起彼伏的嘶叫聲。
是豺狼的聲音。
她警覺地望向洞口的方向,手上不由抓緊了蓋在身上的衣裳。
“我們現在很安全。”孤臨似是看出她的懼怕,淡淡說道。
“嗯。”柳笙低聲道,她攏了攏蓋上身上的衣袍,身體往衣袍里縮了縮。初春的夜晚,任然滲著絲絲涼意,被打濕的衣衫在陰冷的巖洞里讓她感覺到刺骨的冰冷。
“我現在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一個好好的元夕之夜,怎么會變成這樣。我們活了下來,卻不知道胡濂他現在如何了,不知他有沒有逃脫那些黑衣人之手。”柳笙悶悶道。她現在腦海中依然殘留著落英山頂數不盡的箭雨和胡濂在刀光劍影之中的身影。
孤臨道,“胡濂統帥三軍,身經百戰,那些黑衣人雖個個訓練有素,身手不凡,但胡濂對付他們應是綽綽有余。”
柳笙聞言點了點頭,但心中仍然慌亂不已。她又問道,“你身上的傷,還疼嗎?”
“已無礙了。”孤臨的眼神沉了沉,“只是我怕我這雙腿……往日里痊愈了,也恐不再有昔日的敏捷了。我便無格再做殿下的近侍,時刻護他周全了。”
“不會的,你的腿傷一定能恢復的很好。至于蘇頤,他肯定還是很喜歡你啊,又怎會至此就做不了他的近侍呢。”
“那些無用之人,就會被淘汰掉,從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如此,這便是我生存的世界中的法則。”孤臨抬起眼眸,月光從巖縫中透進光來,他的一半臉隱在黑暗中。
“你……”柳笙欲言又止。
“在我很小的時候,殿下曾對我有一飯之恩。”孤臨說道,“那年兵荒馬亂之時,我跟我娘在顛沛流離的逃難之路上,瘟疫肆虐,沒有食物,我們幾乎快要餓死。我偷拿了饅頭攤販的一個白饅頭偷偷揣在兜里,可是被發現了,我已經忘了他們對我說了些什么,但我依舊記得那些人的拳腳落在我身上的時候,很疼很疼……”
“你小時候,過得很辛苦……”
孤臨又兀自說道,“但是我也清晰地記得,那時殿下乘著輦轎而過。他那時候也不過孩童模樣,卻已有體恤民間冷暖疾苦之意。他憐憫我們母子二人,替我買下了那個饅頭,又贈了我一錠紋銀。那些王孫貴胄,哪里會看一眼我們這些生活地如同螻蟻一般的人啊,可是殿下不同,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只要有機會,只要殿下需要我,一定為他肝腦涂地。”
柳笙聽得有些揪心,她皺了眉又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我娘還是在那場瘟疫中去了。我活著唯一的念想,就是報那一飯之恩。”
孤臨的眼神沉了下來,“想要回報殿下,只有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我在同郢門跪了七天七夜,我想要成為暗衛。只有這樣,我才有機會成為殿下的近侍。可在成為暗衛之前,我需要成為活人蠱。”
同郢門。
“同郢門?”柳笙隱約覺得這應該是很可怕的東西,她問道,“活人蠱又是什么?”
“同郢門極擅煉蠱之術,其中活人蠱又極負盛名。他們會用活人蠱選出一個蠱王,訓練成暗衛,交付于王孫貴胄間,以便差遣。”
他又道,“我們一共有百余人,都被關在一個漏斗形的崖谷里,在那里我們互相殘殺,沒有情感,沒有交流,只有想盡辦法殺掉其他人才能活下來,直到這個活人蠱中只留下一個人。最終活下來的那個人,便是這個活人蠱的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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