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斷刃其實并不長,只有一個指節大小,大概是匕首或劍的尖,微微閃著寒光。
邊夫人的眼睛看到這個小小的斷刃時,眸光慢慢地變得溫柔,她清冷的眼中像是含著一汪泉水,微微一眨,兩行淚水從臉頰滑落。
她輕聲道:“這是我兒留給我的最后一樣東西。”
季秉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邊夫人將那斷刃直接塞到了口中,捂住嘴強行將那能割破喉嚨的利器吞了下去。
季秉燭大驚,立刻沖上前抓住她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邊夫人唇角溢出一絲鮮血,她看著季秉燭輕輕笑了,輕聲道:“君上,為什么你還活著呢?”
她笑顏如花,甚至比所有古荊的美景都要美上一分,但是說出的話卻狠毒至極。
季秉燭的手一頓,愕然看著她。
邊夫人反手抓住了季秉燭的手臂,突然死死地用力,幾乎將指甲深陷在血肉中,她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說話也有些不穩,但是還是強行拉著季秉燭,嘶啞著聲音道:“明明……明明我的阿齡比你更好,他還那么小,還什么……什么都沒見過。你們都是天選修魔之體,為什么我的阿齡卻要慘死荒外,而你卻能坐享無邊殊榮,成為萬人之上的君上?”
季秉燭渾身抖了抖,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邊夫人還在竭盡全力抓著季秉燭的手臂,這樣一個清冷如寒冰,高傲了一輩子的女人此時卻像是一個普通人放聲大哭:“憑什么你能活下來而他卻要慘死?阿齡他是我的命啊,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未見到,到底憑什么?”
在她心中,邊齡已經死了兩百多年,這樣漫長的時間足夠將一個人硬生生扭曲成一種可怕的存在。
邊齡和季秉燭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但是在她看來,兩人明明命運相同,但是自己的孩子慘死,另外一個人卻活得比誰都好,剛開始她會覺得是命運不公,久而久之她越來越憤恨,越來越悲傷,也越來越絕望,幾乎是魔怔得認為是季秉燭才害得自己孩子那樣悲慘。
人們總是喜歡拿自己的東西和別人相比,固執己見覺得眾生平等,但是當他失去某件珍視的寶貝時,那么別人所擁有的,在他看來就是極其刺眼憤恨的。
從悲傷到不甘,從不甘到怨恨,有時候一個人的情感就是這般莫名其妙。
她心想,明明命運相同,明明我的邊齡比季秉燭好那么多,但是結局卻和季秉燭有著天壤之別。
她就算這樣狼狽地哭著,也是最美的,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身體有些癱軟,但是還是緊抓著季秉燭的手臂不愿意放開,嘶聲道:“天選修魔之體又如何?他去修魔又如何?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邊術一直想要我的阿齡成為像你這樣的人,但是他為什么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你這樣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季秉燭仿佛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只知道落淚。
邊夫人道:“像你那樣自小不問生死,自生自滅嗎?像你那樣被魔修抓走硬生生廢去內丹嗎?像你那樣被所有人丟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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