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三睜開眼睛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不在那血流滿地的廢園,而是躺在了船上自己的房間之內,只是原本同居一室的伙計都不在艙中,想必正在外面忙著吧,他只覺得心中一寬,再度癱倒下去,誰知這一松懈下來,才感覺到周身上下,四肢百骸舒適無比,好像浸在暖洋洋的溫泉當中,真是恨不得這樣躺到天荒地老,但是隨即他卻又警覺起來,想起了昏迷之前那不可置信的一幕,誰會想到那文靜懦弱的許青竟然會是殺人如麻的魔帝呢?只要想到楊寧在自己面前大肆殺戮的慘烈景象,他就覺得陣陣心寒,尤其是想到了自己的公子傾心的那位小姐多半是劍絕尹青萍,江湖傳言說魔帝與她姐弟相稱,卻多半是情侶身份,如果公子不識趣,當真努力博得美人芳心,只怕真是自尋死路。想到此處,小三奮力掙扎著起來,一定要趕快去警告公子不可冒犯了這對姐弟。
剛剛坐起身來,艙門就被推開了,站在艙門口的那人背著陽光,身姿淡定冷峻,令人不敢逼視,小三連忙迷起眼睛,過了片刻才適應了強烈的目光,并且看清了來人正是楊寧。原本他心里是很害怕的,可是不知怎么看到這個少年淡漠的神情之后,竟然覺得不再害怕起來,知道了楊寧的身份之后,對于漏出本來面貌的楊寧,似乎比對著那副沉默孤僻的面貌的時候少了幾分恐懼。
楊寧緩緩走到他身邊,淡淡道:“我跟越公子說是遇到了麻煩,僥幸被人所救,越公子相信了我的說法,而且急著啟程上路,如果你聰明的話,就不要告訴你家公子我和青萍的身份,否則我就只好殺你們滅口了。”
小三聽到這里才放心下來,掙扎著起身下拜道:“小人多謝帝尊不殺之恩,還請帝尊念在我家公子一片誠意,不要加害于他。”
楊寧的神情有些古怪,半晌才道:“莫非你覺得我一定是忘恩負義,睚眥必報之人么?”
小三欲言又止,他常年為人仆役,自然懂得察看眼色,這少年雖然和自己相識不過短短兩日,但是見他神情冷漠,隱瞞身份毫無破綻,更是坐視自己受人欺凌,顯然不是古道熱腸的好人,更何況有關魔帝的傳聞沸沸揚揚,縱然其中有七分是假,想必還有三分是真,總之這少年絕對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物,聽這些人的口氣,魔帝對劍絕青萍十分鐘情,自己的公子明顯對劍絕有了情意,只怕這位魔帝不會因為公子昔日的一點恩惠而手下留情的。
看到小三神色古怪,楊寧卻領會了他的心思,直到今日,他才想到利用天生的靈敏直覺探察人心,而這卻是事半功倍,只需仔細想想,就知道眼前這個少年的擔憂,淡淡一笑,楊寧寬慰他道:“你放心吧,我原本是很想殺了你們的,不過你很好,所以你的公子只要不犯了我的大忌,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小三聞言大喜,雖然不知楊寧的脾氣,但是不知怎么,一看到楊寧淡然自若的眼神,他就知道楊寧沒有欺騙自己,正要替主人叩首拜謝,楊寧卻突然上前將他扶起,低聲道:“不要亂說話了,你家公子來了。”
小三聰明伶俐,連忙改口道:“多謝許公子救了小人回來,要不然小人定給那些惡霸打死了。”
楊寧微微一笑,越發覺得這小三善體人意,不由仔細打量,只覺這少年根骨雖然不過中上之資,但是眉宇間自有聰明堅毅的氣質,屈身為仆當真是可惜了,不覺竟然起了收徒之念,雖然他還沒有正式成為武道宗的宗子,但是既然得到師父允許行走江湖,那么就可以算得上出師了,既然已經出師,就可以收錄弟子,雖然這少年年紀大了一些,但是他畢竟從前連過一些粗淺功夫,根基還算不錯,縱然不能成為嫡傳弟子,也可以成為記名弟子,而且練武的成就雖然在于天賦和名師教導,但若沒有堅毅的秉性,終究是難有大成,這少年雖然有些缺憾,性情稟賦卻可以彌補一二,想到此處,楊寧也沒有打算問過小三的意見,就已經決定要收錄第一個傳人了。
小三自然不知道楊寧的心思,只覺得這位魔帝的眼神越來越溫和,看著自己的目光雖然幽深到了極點,卻有著一絲淡淡的暖意。這時候,越仲卿已經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到兩人這般親近,還以為小三是在向許青道謝,就笑著說道:“小三,你受了內傷,不要忙著起來道謝,等到你身子好些了,再給許公子磕頭吧。所謂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機會讓你伺候許公子幾日,你盡心一些也就是了。”
楊寧自然沒有聽出來越仲卿話外之音,小三卻是明白越仲卿的心意,如果公子當真娶了許公子的姐姐,那么作為越仲卿的書童,他自然有機會伺候公子的妻弟,只是若是換了今日早上,小三自然沒有話說,可是想到眼前這少年的身份,只覺得背心冷汗涔涔而下,卻是不敢多說,唯恐楊寧明白過來,便苦著臉道:“公子說的是,許公子有大恩于小人,就是結草銜環,也是報答不完的。”
越仲卿不知道小三心中之苦,讓他服了藥之后好好休息,就請楊寧一起出去說話,小三怔怔望著兩人背影,越發的叫苦不已,想了一想,終究放不下公子的安危,喝了藥之后匆匆起身,忍著周身疼痛走出艙去,他現在所住的是船尾的艙房,向船頭方向走去,過了幾間房間,就聽到從詹管事的艙房里面傳來談笑聲,連忙推門進去,只見艙中坐著四人,那位許姑娘正和詹管事在桌前對弈,而自家公子正和自稱許青的魔帝憑窗說笑。
小三首先向許姑娘望去,心有成見之下,只覺這女子雖然容貌略顯平庸,但是仔細看去卻是眉目秀麗,而且捻棋落子的手勢宛若簪花一般,風姿動人,詹管事正皺眉望著棋盤,雖然不懂得圍棋,但是小三也知道詹管事在棋道上的造詣不淺,如今這般神情,想必這位許姑娘的棋藝更是了得。而自家公子則指著沿途風光向楊寧講述,指點江山,激昂文字,才華展露無疑,那位魔帝神情淡淡,只是偶然問上幾句,其余時候都在仔細聆聽,顯然極是用心。小三只覺心中一陣難過,他知道公子一向并不喜歡過分炫耀自己,今日如此暢談,如對知己,多半是想要吸引許姑娘的注意力,只可惜公子卻不知道,眼前這兩人都是江湖中絕品的人物,談笑間可以強虜灰飛煙滅,公子的心愿終究難以實現,反而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聽到他進來的聲音,楊寧首先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知怎么,小三覺得這人目光中隱隱有種親切之意,卻是不敢置信,然后越仲卿也留意到他,關切地道:“小三,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呢?”
小三極力維系歡快的語氣道:“公子,就讓我在這里端茶倒水吧,又可以養傷,還可以聽公子講那些山川地理的有趣故事,可比悶在房間里面好多了。”
越仲卿聽著有理,就點頭道:“也好,你也已經十三歲了,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跟著我跑了幾回江水,見識想必增長不少,多聽一些典故地理也有好處,再過兩年就讓你做個小管事,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將來能夠成為詹叔第二呢。”
雖然知道身邊的危機,小三仍然覺得很高興,幾步湊到越仲卿身邊,仰著頭道:“公子是說真的么?我當真能和詹叔一樣走遍江南么?”
越仲卿和小三雖然是主仆,但是他對這個書童一向親昵,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腦袋道:“這是當然,不信你問詹叔。”
詹管事苦著臉放下一粒棋子,抬頭道:“小三,公子說的話豈會有假,前幾日公子就和我說過,不能讓你總做個書童,耽誤了你的前程,等到明年,你就跟著我走幾趟生意,我的腿腳已經有些不行了,過上三年五載,可要退位讓賢了,呵呵。”
楊寧聞言淡淡一笑,微微撇嘴,眼中帶了輕蔑之意,心道,我第一個開山大弟子,豈能給人做傭仆,將來他的前程可比這要遠大多了。他對眼前的三人并沒有多少戒心,所以神情上的變化雖然細微,卻沒有可以掩飾,盡管如此,原本別人也是很難注意到的,但是越仲卿時時刻刻惦記著討好楊寧,卻是盡數看在眼底,不覺一皺眉,以為楊寧瞧不起小三出身卑微,他傾慕許姑娘,自然對她的弟弟愛屋及烏,不希望楊寧有這樣的錯誤想法,不由冷然道:“許公子可是覺得在下所說的話有什么不妥么?”
聽到越仲卿的質問,楊寧不由有些不快,青萍立刻察覺了出來他的心情變化,她和楊寧心意相通,楊寧雖然沒有和她說過想收小三為徒的事情,卻也知道楊寧不是瞧不起小三的出身,嫣然一笑道:“越公子想必誤解了舍弟的意思,小三雖然只是公子的仆童,但是小女子見他眉清目秀,聰明能干,想必將來的成就不止于一個管事呢。縱然不能出將入相,想必也能夠博得一世榮華。”
越仲卿聞言卻是冷冷一笑,道:“小三雖然資質不錯,只是如今的時勢,所謂的功業不過是率獸食人,與其相助梟雄之輩逞兇害民,不如放一葉扁舟,縱情山水,領略五湖明月得好,這鮮血白骨成就的榮華富貴不要也罷。”話一出口,越仲卿也覺有些不妥,若給外人聽去難免肇禍,何況難得青萍沒有因為上午他的冒昧而拒絕相會,他有機會和青萍促膝相談,只覺心里歡喜,更不愿因為心中積郁觸怒佳人,所以對著青萍略帶驚疑的神色,勉強一笑,便欲轉移話題,轉回頭來指向窗外道:“子靜可知眼前到了何處?”
楊寧抬眼望去,只見數里之外,突有酷似駿馬形狀險峻山峰橫枕大江,其下回風撼浪,舟航艱阻,沿途更是洲渚縱橫,汊港甚多,想起方才越仲卿所說過的話,他雖然一知半解,卻是牢牢記著,當下略一思索,開口道:“離開彭澤不足十里,曾經經過一座深入江心的孤峻山嶺,越公子指其為小孤山,乃是軍事要地,更說小孤山與馬當山之間水勢險要,若能據有此地,下可攻擊湖口、九江,上可攻擊皖口,乃是江水上極重要的防線。是否這里就是馬當山了呢?”
越仲卿笑道:“正是如此,江水縱橫萬里,其中有數處要塞,九江、湖口、皖口就是其中緊要之處,不論是東西之爭,還是南北之爭,欲保江東平安,這一段江水防線都是重中之重,從前還不明顯,如今因為剿匪之事,水軍各營日夕備戰,可見兵甲精熟,訓練有素,只是軍紀不嚴,一旦戰事突起,只怕是良莠不分,難免殺良冒功之事,到時候血染江水,生靈涂炭,令人想起來就是睡不安枕。”說到最后幾句,已經是唏噓不已。
楊寧聽了這番話只是淡淡一笑,他雖然殺戮極重,但是畢竟年輕,沒有見過血火橫流的沙場兇險,更沒有見過流民輾轉求生的慘況,雖然聽到越仲卿的感嘆,心中也是波瀾不起。青萍卻是心有戚戚焉,她和楊寧不同,多年的流浪讓她更對越仲卿所言更能夠產生共鳴,放下手中的棋子道:“越公子見識深遠,深悉戰亂之苦,小女子感佩之至,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聽公子的言談,顯然精通兵事,更有悲天憫人的仁者胸懷,為何卻不曾出仕,保明主匡扶社稷,甚至還有些厭倦世事呢?”
越仲卿見青萍目光閃動,知道她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矛盾,這些事情原本不應輕易向人泄露,否則難免引來殺身之禍,但是他絕不以為青萍會是告密構陷之人,更有在心愛女子面前顯示才華的想法,所以正色道:“越某與姑娘雖然陌路相逢,并非親故,但是只從姑娘的言談氣度來看,就知道姑娘也是心明如鏡之人,卻不知姑娘以為方今天下大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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