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巴]

扶乩的歷史久遠(yuǎn)，已經(jīng)能追溯到先秦時期了，在扶乩中，需要有人扮演被神明附身的角色，這種人被稱為鸞生或乩身；儀式里會有神降，主持者宣問神明，神明則可以通過鸞生傳遞神言，來示警世人。

我聽著何老師對這個儀式大致的介紹，心里頭也跟著大致是有了個初步輪廓。我說：“何老師，不夠意思啊，這么高科技的東西怎么現(xiàn)在才讓我知道？早一步我也不至于撞上這么多次鬼。”

“高科技不意味著高普及，”何老師點(diǎn)著腦袋有點(diǎn)無奈，“這種儀式還是蠻有風(fēng)險的。畢竟我們又不認(rèn)識這些鬼怪，誰知道它們是茹毛飲血的野佛還是慈悲善心的菩薩？”

“那這是不是和筆仙一樣啊？”

何老師說：“筆仙也算是扶乩的一種。先秦時期，扶乩術(shù)可以說是王侯貴族的專屬，所以有一套很完備的儀式體系，筆仙是民間流傳的簡易版本，請來的不一定會是什么正道的仙，更有可能是一些孤魂野鬼。”

我一聽，就沒忍住自己的哀怨，小聲地嘟囔了起來：“孤魂野鬼我是見到幾個了，正道的我就沒見過。”

何安輕哼著笑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正道也是有很多的，比如道門兩派，符箓正一和方術(shù)全真，修得都是正道；佛門也有，不過佛門體系龐雜錯亂，又不是本土教，倒沒有像是道門一樣追根溯源的正統(tǒng)派別。更多的就是一些不正不邪，似正似邪的派別，比如剛剛說的湘西那一派，還有摸金校尉的那一支……多了去了。”

我一驚，問道：“還真有這些嗎……我還以為他們只存在于書里。”

何老師看著我，略略一猜，便直接正中紅心地問我道：“你是不是想到《神x俠侶》了。”

我拿著拳頭虛掩了自己半張臉，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裸的尷尬：“全真教最著名的好像就是個甄志丙了，”我想了想，又問道，“那何老師，你是哪一派的？”

何老師一頓，說道：“我？我是散人一個，從小就喜歡鉆研這些，隨便考了個大學(xué)也不去上，就成天翹課去學(xué)這些奇門術(shù)數(shù)。要真要究我是哪一派的，我是掛名在全真下頭的。”

我心里不由地竊笑起來，原來真是全真的啊。

現(xiàn)在的扶乩已經(jīng)不是預(yù)測國運(yùn)社稷這種偉大而莊嚴(yán)的事件的儀式，甚至扶乩的旁枝如請筆仙、請大神都成了被科學(xué)厭惡的迷信玩意兒。何老師跟我介紹完這些就跑去走廊上打了個電話，我在床上坐著，眼睛里看著桌上那片的血紅，忐忑之余還有一咩咩的小好奇，這個扶乩儀式會是怎樣的，會不會特莊嚴(yán)，特神圣？

何老師打完了電話就回身進(jìn)了門，我以為他從下午開始就要布置儀式，沒想到他把那件沾了血媒介的襯衫收進(jìn)了垃圾袋，把桌子整理干凈之后就直接躺床上休息了，我問他現(xiàn)在干什么，他悠哉閑適地跟我說了一句：“休息，”然后說道，“現(xiàn)在你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休息好，保證精力。雖然請鬼上身，身是你的主場，但如果你太過疲憊，被鬼給奪了舍也是有可能的。”

我聽得心里一慌，趕緊地把眼睛給閉上了。

時間過得挺快，轉(zhuǎn)眼就到了晚上，天色暗暗恍若巨獸深口，朦朧月色照向大地，隱約透露著幾分不吉利的冰冷。我抬手看了看時間，感慨著晚上那兩節(jié)課怕是要翹了，回頭就去找何老師的身影。

何老師也醒了，他從他的行李箱里拿出了兩根蠟燭，平底的圓柱形，直直地立在了桌面上，他手上拿著打火機(jī)朝著桌前的戴悅揚(yáng)了揚(yáng)，輕聲問道：“準(zhǔn)備好了嗎？”

我簡直不可思議，我還以為是某種嚴(yán)肅而神圣的儀式呢，沒想到兩根蠟燭就搞定了？我問道：“就這？就這兩根蠟燭就組成儀式了？”

何安斜了我一眼，清冷的語氣略略地帶了幾分不客氣：“不然呢？你就問個鬼的死因和當(dāng)時死亡情況，你還以為問多大的事兒呢？”

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何安眼睛盯著我，忽然呵呵一笑，一挑眉，斂盡了一春芳華似的眼眸朝我暗暗的暈了過來，他問我說道：“我說，戴悅同學(xué)，你該不是怕了吧。”

一下子被點(diǎn)了這個心思，我心頭一慌，琢磨著好像自己是有那么一點(diǎn)的怕了，可這個念頭怎么能說出口能，我挺了挺胸，堅(jiān)定地說道：“我……我……我沒怕！”然后一跺腳，提起了滿身的正氣說道，“開始吧！”

何安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的狐疑，幾分的揶揄，他嘴角抿著一兩絲不甚明了的笑意，咔嚓一聲，手里打火機(jī)打出了一朵昏黃而熱烈的火苗。

晚上整七點(diǎn)的時候，簡易到不能再簡易的現(xiàn)代版扶乩儀式總算開啟，我被何老師指揮著在桌子的東南方和東北方放置了蠟燭，然后撒了點(diǎn)從樓下花圃里拿來的泥土放在了兩根蠟燭之間，看著好像是一個正在燃燒祭祀蠟燭的新建墳頭。

我從何老師的手里接過了打火機(jī)，按照他的指點(diǎn)開始點(diǎn)蠟燭，這個蠟燭不是特別容易地去點(diǎn)，需要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時候看到了蠟燭稍微要著了的時候趕緊挪開，不能讓它燒著，到第三次才把火苗給點(diǎn)上。這時候蠟燭上的火苗不像是日常里燭光晚餐的燭光，它的火苗呈現(xiàn)出青白的憂冷色調(diào)，很容易給人一種，覺得這顏色的火苗它沒有溫度的錯覺。

我看到這兩根蠟燭燒出來的白煙婷婷款款，搖曳著婀娜的曲線向上飄，飄到了一人高的高度時候竟然纏繞在一起，不散不化，就凝固在原處，等到凝到了一個密度很高的灰白顏色的時候，不知是哪兒吹來了一口氣，這片的灰白煙就一下子被吹到了對面的墻面上，好像是潑了一碗顏料。

一瞬間，原本只有兩個人的單人宿舍瞬間就熱鬧了起來，蠟燭在晃，人影也在晃，那面被潑了煙的墻面人影憧憧，四個影子被拉得纖長地投在了上頭，悠悠地好像是幾只活物，聚眾扎堆地在那一塊的角落里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