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的晚上，當他準備躺下來睡覺時，男孩目光搜尋著他們每晚依循的星星。他想道，地平線好像比以往來得低，因為他幾乎可以看星星星就掛在沙漠里。

“那是綠洲。”那個駱駝夫說。

“喔，那么我們怎么不現(xiàn)在就去那里呢？”男孩問。

“因為我們必須睡覺了。”

當太陽東升時，男孩醒了過來。那兒，在他的面前，就在昨晚看見小星星的那里，有一排無止境的棗椰樹，橫過整個沙漠。

“我們到了！”英國人說，他也一向早起。

但男孩沉默語言。他正自在的享受沙漠的沉靜，并且滿足于欣賞那些樹。他還要走一大段路才能到達金字塔，而今天早上將會變成一個回憶而已。不過，就在當下的這一刻里——駱駝夫說過的饗宴——他想要活在這個當下，正如他活在他的過去，活在他的未來的夢想之中。雖然棗椰樹的景致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純?nèi)坏幕貞洠墒蔷驮诖丝蹋馕吨帥觥⑺约皯?zhàn)火中的庇護所。昨天那些駱駝的嘶鳴聲意味著危險，如今一排棗椰樹卻歡唱著奇跡。

這世界說著很多語言，男孩想。

時光飛快經(jīng)過，那些商隊也是，那個練金術士心想，他望著數(shù)百個人抵達這個綠洲。人們對著那些新來的人喊叫，沙塵揚起遮蔽了沙漠里的太陽，綠洲里的孩童們則因為人潮來臨而興奮地騷動著。練金術士看著這個部落的長老向前歡迎商隊的領隊，并和他一交一談了好長一陣子。

不過對練金術士來說，這些都不甚重要。他早就看夠人潮來來去去。他曾看過國王和乞丐走過沙漠。風時常改變沙丘，可是那還是同樣的沙，他從小就看到現(xiàn)在。他一直很喜歡那些旅客在看見綠色棗椰樹的快樂，就在他們看了兩星期的黃沙和藍天之后。也許上帝就是因為這樣才創(chuàng)造出沙漠的，好讓他們懂得欣賞棗椰樹，他想道。

他決定把注意力放在比較實際的事情上。他知道，他必須教這個商隊當中某個人一些密義。他還不知道是哪一個人，不過當那個人出現(xiàn)的時候，他老練的眼睛一定會認出來的。他希望這個人的能力跟他之前的學生一樣好。

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事必須用嘴巴用言語說出來，他想著，密義一旦用言語說出來，就失真了；神的密義本來就能輕易地傳達給他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所有生物。

對這件事他只能解釋說：由于密義是從純凈的生活當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這種純凈的生活是無法用圖片或文字來捕捉的，所以密義只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因為人們太著迷于圖片和文字，最后就忘了宇宙的語言。

男孩真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這個綠洲并不僅僅是一處泉水圍繞著幾株棕櫚樹而已——正如他曾在一本地理書里看見的樣子——事實上，這個綠洲比西班牙的許多鄉(xiāng)鎮(zhèn)都要來得更大。在這綠洲里，有著三百處泉水、五萬棵棗椰樹，還有數(shù)不清的彩色帳篷駐扎其間。

“哲理看起來好像《一千零一夜》，”英國人說，他迫不及待想找到那個練金術士。

許多當?shù)氐暮⑼瘒@著他們，好奇地盯著這些剛來的人和牲畜。男人們也跑過來問他們，有沒有遇到戰(zhàn)爭；而女人們則拿著商人帶來的布料、寶石互相比較著。沉靜的沙漠如今變成遙遠的夢，商隊里的人也開始滔一滔一不一絕地說著、笑著、叫喊著，宛如他們已經(jīng)走出一個靈一性一的世界，再一次來到人的世界。他們既放松又高興。

真奇怪，當他們在沙漠時，還一直保持警戒。不過那位駱駝夫也曾對男孩解釋過，綠洲始終都被當作中立的區(qū)域，這大概是因為綠洲里多半住著婦女和小孩。盡管沙漠中到處有許多綠洲，可是男人要打仗一定到沙漠里去，讓綠洲維持成避風港。

商隊的領隊好不容易才把商隊里全部人集合起來。他對大家說，商隊將要在哲理停留一段時間，直到部落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才繼續(xù)上路。因此，商隊的人必須和綠洲里的人一起住，而綠洲的人也會盡全力接待商隊的人。然后他要求商隊每一個人，包一皮括他自己的護衛(wèi)，都把隨身攜帶的武器一交一給這個綠洲的部落長老們。

“這是一交一戰(zhàn)時候的規(guī)矩，”領隊對大家解釋說，“綠洲不可以庇護軍一團一或軍隊。”

出乎男孩的意料之外，那個英國人也從他的袋子里拿出一把手槍，一交一給收集武器的人。

“你怎么會有一把手槍。”

“它讓我能夠信任人。”英國人說。

男孩想起了他的寶藏。當他越將近完成夢想的時刻，事情好像變得越困難了。似乎那位老國王說的“新手的好運道”越來越不管用了。在追求夢想的其間，他好像一直在被考驗是否有持續(xù)下去的勇氣。所以他既不能遲疑，也不能失去耐心。如果他沖得太快，就看不見神留在這一路上的征象和預兆了。

上帝把它們放置在我的道路上。他很驚訝自己會這么想。直到前一刻，他都還認為預兆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就像吃或睡，或者就像尋找所一愛一或找工作。他從未想過預兆是上帝的語言，用來指示他該做什么。

“不可以不耐煩，”他對自己重復著，“這就像駱駝夫說的：‘該吃的時候就吃。該前進的時候就前進。’”

第一天晚上，每個人都疲累得呼一呼大睡，包一皮括英國人在內(nèi)。男孩被分配到一個離他朋友相當遠的帳篷，這個帳篷里另外還睡了五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他們都來自沙漠地區(qū)，一直起哄著要他說那些大城市的故事。

男孩就告訴他們他在牧羊時發(fā)生的故事。隔天早上，當他正要說起水晶店的體驗時，英國人走進了帳篷。

“我找了你一整個早上。”他把男孩叫出帳篷外，說，“我要你幫我找出那位練金術士住在哪里。”剛開始，他們試著自己找；他們猜想一位練金術士應該會跟綠洲其他居民過著不一樣的生活，而且他的帳篷里應該有一座始終在燃一燒的爐子，于是他們就根據(jù)這個特征，到綠洲各個角落去尋找。可是這個綠洲實在比他們想像的還大，哲理有著上千座帳篷呢！“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一整天了！”英國人說，他和男孩正坐在一座泉水附近。

“也許我們最好問人。”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