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怨沸騰?顧青云也跟著皺起眉頭,這事他疏忽了。他之前寫過策論,看到布匹出口量大增,有利可圖,又想到前世的英國發展工業革命是紡織機的進步作為標志,于是就建議朝廷加大懸賞力度,向民間征求更高效率的紡織機。當時和他一樣想法的人是有的,這世上聰明人不少,尤其是那些商人,更是熱衷。
如今總算是出成果了,昨天他看到報紙時還覺得高興呢,一時之間就忘記這會影響到江南那些織戶的生計問題,難怪有人抗議。
“這事是得好好處理,不好手段粗暴。”顧青云說了一句。心里卻知道既然技術有了進步,想不用是不可能的事,你朝廷不用,作坊主一定會用,這是歷史的潮流,最算能阻止一時也阻止不了一世。
自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定得關注這方面的內容。顧青云暗暗做出決定,腦袋里則思考著是不是有什么辦法可以盡量降低紡織戶的損失。
魯大人點點頭,嘆了口氣,見到自家的馬車在前面等候,就和顧青云告別。
顧青云目送他離去,再和牽馬走過來的張修遠打招呼,一邊接著顧三元遞過來的韁繩。
張修遠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慎之,我聽說你們工部換了位新的右侍郎?”
“你的消息真靈通。”顧青云笑道,“他姓盧,是咱們越省郡城人氏,昨天剛上任。”之前的工部右侍郎因病致仕,新來的盧大人是他們的同鄉,五十五歲,是地方承宣布政使司升上來的,從三品的左參政遷升為工部正三品右侍郎,僅在尚書和左侍郎之下,算是大大的高升。
張修遠一聽,羨慕地看著顧青云,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的狗屎運又來了,這是咱們本省人,是同鄉,他直接管著你們,肯定對你另眼相待。”
顧青云推開他的腦袋,也小聲回答:“這可不一定,父子都能相殘,更何況同鄉?”這時候的同鄉有時天然就會結黨,就好像現在的水師一樣,大都是福建人,陸煊寫信和他抱怨過,說福建黨在水師中影響力非常大。
想到盧大人作為外官能調回京城,還進入六部,顧青云知道對方肯定是個有能力的人,必定有能拿得出手的政績,關系還得強硬,畢竟要上下打點,就是不知對方的為人如何。
“過幾天的接風宴就知道他的態度如何了。”張修遠見顧青云不想多說,就問道,“辰哥兒今年八月的鄉試可有希望考上?”
顧青云瞪了他一眼:“當然有希望。”張延海考秀才時名次還排在自己小兒子后面,他可不怕。
張修遠微微一笑,挺起胸膛:“我家海哥兒也定能考上。”
“嗯,他們都能榜上有名最好。”顧青云笑了起來,如今他們年紀大了,有時候聊天就會不自覺地說起孩子們的事。
眼看著周圍的人逐漸走光,又見顧三元給他使眼色,顧青云想了想,就連忙說道:“千里兄,我不能再和你聊了,今天下午有個聚會得參加。”如今過了春分,下午散值時間推后半個時辰,現在都四點多了,再遲一點就會遲到,他還得回去換上常服。
在外面參加聚會時,除非是特殊場合,要不然他不會穿著官服去,容易引人注目。
“什么聚會?”張修遠也跟著翻身上馬,隨口問了一句。
“是和幾個算學前輩見面。”顧青云狀似不在意地解釋一句,“我這本《幾何詳解》他們很有興趣,大家就見個面,我就去聽聽,看他們的意見如何。”
張修遠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很是羨慕地說道:“如果能在這場聚會中經得起他們的‘刁難’,慎之,以后別人就該稱呼你為‘算學大師’了。對了,你的書里有什么新內容嗎?”想到自己的好友才四十歲就成為算學方面的帶頭人之一,他真的羨慕了。
自己雖然在文壇圈子有一定的名聲,但要說成為大師,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我上次翻譯出《幾何》后,就引進坐標的概念,稱之為坐標幾何,也就是說假使在x-y平面上有兩個軸,即x軸和y軸,那么一個點的兩個坐標x和y……這就有了解析幾何,以后就可以用解析的方法進行幾何學的討論和研究,還可以把幾何對象和數……”顧青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坐標幾何他只殘留一丁點印象,還是通過自己的辛苦推導和研究,終于寫出來的,凝聚了他的心血。[注]。
當然,還得感謝前世的教育。
和后世相比,顧青云不知道自己寫的內容是否正確,所以其他人的意見他當然重視。
“停停停!”張修遠頭疼起來,揮手打斷,“我不想聽這些,知道你厲害,行了,你趕緊走吧。”好不容易考中進士不用再學算學,現在突然聽到這些,只覺得魔音灌耳,完全聽不懂。
顧青云遺憾地住嘴,揮揮手道:“好吧,大詩人,那我走了。”
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