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大人，”博格湊到了弗朗西斯面前，恭敬又忐忑地輕輕喊了一聲對方的姓名，真心實意地夸贊道，“沒想到您居然能制造出高達(dá)這樣的弒神武器，您的智慧簡直無人能敵。”

“當(dāng)初在識字后看到那些歌頌?zāi)脑娖獣r，我還只覺得那些后人編造的故事實在太過虛幻，無法想象世間能有這樣接近神明的英雄……但現(xiàn)在再回看那些傳說故事，只覺得那些表彰的詩句寫得過于名不符實，不過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后人，用自己有限的妄想編造出來的虛幻故事。在他們那有限的思想下，他們的故事甚至都沒能重現(xiàn)出您過往的五六分榮光。”

博格是真心覺得弗朗西斯智慧過人的，在這之前，他曾聽那些科學(xué)教徒說起過，表示這位無意神座的英雄在海底沉寂的這些年里，實力與過去相比甚至都能算是大有退步。而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方偏偏還能制造出高達(dá)這樣的神器，這如何能叫這位醉心于魔法的大魔法師對此不由滿懷欽佩呢。

……也就是源自于這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佩，博格這才大著膽子湊到對方面前小心地問候。在成為了大魔法師后，這還是他第一次露出這種不自信的神情來。

弗朗西斯在聽清這位被玩家忽悠瘸了的大魔法師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稱贊后，腦子里都有那么一瞬間的空白——

這哪是他的智慧無人能敵啊，這分明就是玩家們基于高達(dá)生出的想象力已然成功叫所有人都望塵莫及了……

他艱難地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想要將實情告知對方，好將那些堪稱浮夸的褒獎盡數(shù)抹消，但瞟見聚在附近的那些玩家，卡在喉嚨口的話最終又被他咽下去了。

弗朗西斯之后再沒吭聲，沉默已然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做到的恰當(dāng)反抗了。

于是博格也沒等到回答。

不過他倒也沒覺得對方的態(tài)度有什么問題，畢竟天才總是驕傲的，就是他偶爾都不大想理會那些水平一般的魔法師，這位傳說中的英雄不愿意搭理他倒也算是正常。只是理解歸理解，他心里總歸還是過不去那個坎。

博格沉默了片刻，思索了一會兒后，倒還真叫他想到了另一個合適的話題當(dāng)做是話題插入點。

“那個，弗朗西斯大人，我有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您。在這之前，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能讓人看到仿佛具象化血蛭般的信仰絲線的魔法，我因此放棄了我一直以來對于那位魔法之神的信仰。在當(dāng)時，因為我的這個決定，我最終得以掙脫神明的束縛。可在這之后……”

說到這，他頓了頓，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可在這之后，我卻看到我身上那些斷開的線再一次重新連上了。”

“人類究竟如何才能擺脫那些神明的桎梏呢……”此時的博格問出這樣的話倒也不純粹是為了與弗朗西斯搭訕，在驟然從那些堪比神器的高達(dá)上回過神想起這件事后，想到那些遠(yuǎn)在隕落遺跡之外、無法擺脫這一切的其他魔法師，出于對這位傳說英雄的信心，不由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弗朗西斯：“又重新連上了？你在這之后是不是又轉(zhuǎn)而信仰了其他的神明？”

“就好比你們能隨意選擇自己的信仰那樣，你們其實也能選擇是否相信那些所謂的神明。如果想要掙脫桎梏，那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旁人無從插手。”

“真的能靠自己掙脫桎梏么？”博格愣了愣，看著有些不解的樣子，“可在那之后，就如同那些科學(xué)教徒那樣，我試圖將自己的畢生也獻(xiàn)給那位無私的科學(xué)之神。”

“但這看著好像并沒有任何作用，我依舊被束縛在那原先的信仰上。”

弗朗西斯是知道那位新晉科學(xué)之神的消息的，見對方好似沒聽明白自己話里的意識，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選擇了一個更加直白的說法：“不，那些或許就已經(jīng)變作是你對科學(xué)之神的信仰。”

“你或許可以試著不相信任何神明，沒人規(guī)定生命必須得依憑神明才能夠存活。”

“那是我對于科學(xué)之神的信仰？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見，那些來自于科學(xué)神教的科學(xué)教徒身上空無一物，科學(xué)之神從未想過從他的信徒身上得到些什么。”親眼見證過這一切的博格忍不住質(zhì)疑起面前弗朗西斯說的話，就算他此時面對著傳說中的英雄，但他依舊篤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真實，只是在視線掃過對面弗朗西斯臉上那沒什么變化的表情后，心底下意識地隱約從中察覺到了異樣。

弗朗西斯顯然并不意外對方給出的回答，他并不覺得只憑借他那簡單的幾句話，就能讓一個在此之前都生活于信仰教育下的人因此驟然扭轉(zhuǎn)自己過去的想法。

……就像是他同樣無法理解，這位被神明欺騙的信徒在對自己過去幾十年間信仰的那位魔法之神絕望后，之后為什么又會選擇將自己的希望再次寄托在其他神明身上。

“或許你想錯了，他們可能確實是信仰著自己心目中的那位科學(xué)之神，但這一切都與那些所謂的神明無關(guān)。”

在最后，因為清楚自己無法徹底扭轉(zhuǎn)對方的習(xí)慣性想法，再加上他又無法開口與這位大魔法師直接說明，那些嘴上口口聲聲“科學(xué)之神”“科學(xué)神教”的玩家十有八九都沒有任何真正能稱得上是信仰的東西，弗朗西斯只能給出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拗口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