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笑了起來,撇一眼張民望,見他走開,這才說:“你家與趙家的官司這算是結了,你,就沒啥想法?”
管四兒愕然,好半天才撓撓腦袋道:“都,惡有惡報了,臣這心里的氣也出了,還想什么?也沒想什么啊?”
趙長溪自縊,曾氏被判腰斬拋尸荒野,其余涉案人等皆是鋸割。如今這季節正好萬物復蘇,還要等秋上處置。
又因管四兒一案不能對外宣揚,為安慰苦主,刑部便判了少用的酷刑,皇帝甚至都沒有去臨問便批了。
蕭貴妃嘆氣:“陛下可別欺負老實孩子了,您有啥跟他直說,這家伙跟咱六兒都是鸚鵡腸子,您還巴望他們拐彎呢?”
皇爺笑了起來,倒是伸手拍拍管四兒的肩膀道:“哎,你哥是這樣,你又是這樣,有時候就老實的朕都替你們著急,你跟朕說實話,就不恨么?”
管四兒認真回話道:“回陛下,恨的,可是有時候臣睡不著也想,好歹活下來了,要是沒這一場苦……臣就不認識哥哥們了,也,也見不到皇爺您了,就憑這幾點,臣……不恨!”
皇爺微笑點頭:“恩,不錯,有長進了,你能這樣想是好事兒,你們哥幾個都是好的……”
正說著,張民望帶著三個捧匣小太監過來,將那匣子放在桌面,挨個打開又悄然退下。
管四兒看了一眼,見匣子里卻是滿滿的羊皮契書,便有些懵。
皇爺卻笑著拿起契書給六皇子看了一眼道:“小六來看,此物古稱質劑,一般用作買賣交易證明之用,后來古人怕契約損毀,就將文字刻在銅器之上以作憑證,咱現在呢,就拿羊皮替代,也算結實。”
這些東西對于皇爺來說,不過是教導兒子的教材,他翻騰了一會,將田產契約,山林契約,商鋪契約都給兒子看完,這才對管四兒說:“拿著吧,都歸你了!這些都是曾氏,趙氏傾全族之力賠付給你的。”
管四兒瞬間雙目圓睜,反應過來之后,便雙手連連晃動道:“不不,不要,不要,不能要。”
真就跟躲毒『藥』一般,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時就躲了去。
眾人笑的不成,蕭貴妃在邊『插』話道:“你這孩子,怎就嚇成這樣了?給你就拿著,你吃的是大虧,今次這事若不是你放手,趙氏也好,曾氏也罷,出此等毒『婦』,這兩族的女兒出生便只有一條路,出生即死,這還不算完呢,就怕那文人墨客一番渲染,從此這污名便是上史書了。”
皇爺便順手蓋了盒笑道:“拿著吧,你這也算是放了鶴召書院一脈生路,是好多人情呢,這些不過外物而已。”
管四兒撇嘴:“有皇爺,有先生,還有我大哥他們,我要他們的人情做什么?”
皇爺聽管四兒說了一大堆依靠,偏不提宮家便笑問:“朕聽他們說,你也很少去家里住?”
“沒呀?”管四兒語氣充滿了困『惑』:“臣每天忙活完,都在家的啊?”
皇爺就點了他一下:“我是說,你親生爺娘家。”
皇爺這樣說,管四兒反倒是別扭起來了,期期艾艾半天,他才低頭道:“皇爺,臣……跟他們不熟,也,也住了幾次,到底不習慣,早起就別扭的很……也不是臣一人別扭,那,那家里也別扭……就感覺還不如從前,從前,臣還好意思在宮先生那里混個吃喝,現在臣,臣見了,見了爹吧,就吃飯筷子找不到嘴……”
“哧……”
眾人忍不住又笑,可細想,也是的,忽然就冒出這樣一個孩子,放誰身上都別扭,也不是不親,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親厚。
等眾人笑完,管四兒眼睛忽一亮,就指著那盒子道:“皇爺,不然這個就給了那……”
他這話沒有說完便挨了揍,皇爺打完收手罵道:“給誰?腦袋不夠大你,這是你的,他們有他們的……”
皇爺也不能指著他鼻子罵,你父母跟你哥哥妹妹沒有分家,你拿過去這份算作公賬,還是你的私賬?你父親母親如今是跟你好,可他們蹬腿分家,你哥拿七成呢,你這不是白受罪了么?
也不是說宮家人品不好,是世情祖宗規矩如此。
再者,這賠償原本是一份的,還是陛下跟佘先生商議后,才給管四兒扣下一半來,這個宮家是不知道的,純屬自己人偏心自己人。
宮家也拿走賠償小半月了,卻不見他們找管四兒說什么,便知道怎么回事兒了。
大家有大家的難處,宮之儀那人最有規矩。他便是偏疼小兒子,以后多給點產業,那也得把家里的東西公平的給三個兒子,兒媳『婦』都過了眼,須得人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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