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不該拋費的東西,老太太就又開始哼哼。
七茜兒看老太太不高興,便小心拐話茬問:“阿『奶』,您那日聽懂臭頭那些話了么?”
要么說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智慧,人梳理這事兒就簡單多了。
老太太也學會譏諷人了,就冷笑說:“這事還聽不懂啊!就是當初皇帝老爺跟人家應允過,咱一起整這個事兒,到時候成了,得了錢便平分唄,翻身他坐了龍庭,跟著他這些人就開始下作了,皇帝老爺守信,他還不能說不允,就只能給他們攢著,哼!都活該!”
七茜兒佩服:“您老可說,這做皇帝也不容易,生就忍耐了他們六年,好家伙,一個個這手夠長的,我爹跟皇爺是姨表,也有大功,才封了一個縣,您是不知道,好些有功之臣那真是搞的民不聊生的。”
老太太撇嘴,拿著剪子從舊襖子上拆『毛』邊兒,這東西不適合在流放的人身上。
她就嘆息:“那還不死有余辜,也別說什么皇爺說話不算數,皇爺也不是拿這個治他們的罪吖,觀音菩薩說了,人吃多少有定數,你吃完就走,就一粒米都不讓你多占著,瞧見沒,都說中了!”
好吧,又把這事兒放到觀音菩薩身上了。
菩薩在老太太這里也是很忙的。
老太太自顧自的嘮叨:“……那幫倒霉的就又吃又占,這不欺負老實人么,該給你的,都給了!還不足正?可,可打你爹干啥啊?你爹是個受苦的,他本就不全喚,又一身排骨愣子撐個大架子,他走路都打晃兒,嘿!哎~這還是親戚呢。”
七茜兒攤開包袱,將老太太從前穿的舊布襖子疊放好,捆扎起來嘆息說:“您老可想開些吧,這還有胡家倒霉,這可是滿門要流放到吳水那地兒了,就三千里呢,還是不赦的大罪,生生世世這家人也回不來了。”
說完又提醒:“這話你可不敢那邊先『露』了。”
老太太點頭:“我又不傻,說這些?”
她很是看不上胡遠舉的,尤其是聽說他本來不想貪,卻怕在戶部不合群,怕得罪了上司同僚才分了五百貫,這就連累了滿門,害的他老娘都要入土了,還得跟他背井離鄉的。
七茜兒吸氣:“這就不錯了,不是我爹挨上這一頓,就九族了!他家好歹罪過不大,您看工部巷啊,這段時日都出去四五戶了,那是命都保不住的,這膽子大的,給萬歲爺家世世代代修的皇陵,都開始滲水了?您就說怕不怕?”
這話題日日說,老太太也不想延續了,就看著窗戶外砸吧嘴兒道:“這大過年的成日看這倒霉事兒,不成!咱得尋點喜慶事兒沖沖?”
七茜兒心里盤算了一圈,搖頭嘆息:“一時半會真就沒有。”
老太太把針別在腦袋上問:“那頭小七兒他媳『婦』早就出孝了,咋還不回來啊?”
“哧……”
七茜兒嗤笑出聲,這事兒還真就可樂了。
她往老太太身邊蹭蹭低聲說:“阿『奶』您不知道,這純管四兒自己作的。”
阿『奶』看著她:“咋回事兒?”
七茜兒就低笑道:“他認識那個道姑人是不錯,可脾氣古怪,他媳『婦』過去倒好,人家把她當成出家人要拉著一起修行,還覺著是為她好,葛三素那脾氣!人家翻身帶著人去了隔壁尼姑庵,捐了一筆錢兒就給自己剃了禿兒。”
七茜兒把手往腦袋上一刮:“說是五月節后頭發長了再回來。”
老太太愣怔,捂著嘴開始咯咯的笑了起來。
正笑著,便聽外面有丫頭說楊氏,萬氏,呂氏,高氏,黃氏并張婉如她娘都來了。
這可都是徐老太太的關系。
往年只要寒冬,泉后街這些人是要跟著江老太太去施粥救濟的,那會子徐老太太也會去,她也很會做人,還對誰都挺好。
楊氏往日嗓門頗大,今兒進老太太屋子都壓低嗓子說:“老太太~呦,這邊預備好了么?”
老太太招呼她進去:“差不離了,你們趕緊進來。”
眾人進屋,是人人手里一個大包袱。
知道那邊郡王爺要靜養,就都躡手躡腳的坐在炕上,看到東西多,就幫七茜兒打起包袱。
黃氏嘆息:“我還當家里從前用的這些老東西,以后再不會拿出來了呢。”
老太太笑她:“那你也沒仍啊。”
黃氏皺眉點頭:“誰能想到是給她家預備的,去歲年節我去她家,她兒媳『婦』還斜眼看我,嫌棄我們幾個是后街的,如今倒要穿我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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